[圖文]歷代史家著色隋煬帝的「花邊新聞」
楊廣怎麼知道,後世在書寫他的歷史時,幾乎沒有提及這些治績。有的史書甚至故意把大業五年的統計數字提前到大業二年,意即說明這些數字乃楊堅所創造,與他無關。
歷代史家幾乎把所有的筆墨都用來描寫他在位期間的一些「花邊新聞」:
他們說,皇帝喜歡排場,愛好新奇,他命令用羽毛給自己三萬六千人的儀仗隊裝飾帽子。為了滿足皇帝的要求,人們拔光了全國幾乎所有鳥類的羽毛。烏程縣有一棵巨樹,高達百尺,頂有鶴巢。人們為了取老鶴的羽毛,要伐倒這棵巨樹。老鶴恐怕樹倒子死,乃自拔羽毛投於地。
他們熱衷於渲染楊廣舉行的遊樂活動的奢侈壯觀。說什麼隋煬帝召集天下雜技演員「大集東京,閱之於芳華苑積翠池側。有舍利獸先來跳躍,激水滿衢,黿鼉、龜鱉、水人、蟲魚,遍覆於地。又有鯨魚噴霧翳日,倏忽化成黃龍,長七八丈。……」
他們一再強調隋煬帝給天下人民帶來的痛苦:「東京官吏督役嚴急,役丁死者什四五,所司以車載死丁,東至城皋,北至河陽,相望於道。……」(《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
相對於生命的短暫,中國人更重視的是聲名的久遠。以何種姿態進入歷史是每個大人物最為關心的事。從這個角度看,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也許不是帝王,而是史官。史官們坐在書房裡,稍稍偏偏筆頭,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或者化神奇為腐朽。所以,唐代宰相韋安石說:「世人不知史官權重宰相。宰相但能制生人,史官兼制生死。古之聖君賢臣所以畏懼者也。」(《新唐書·列傳第四十》)
史家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權力,是因為中國史學的主要目的不是「求真」而是「懲惡揚善」,「以史為鑒」,「使亂臣賊子懼」。目的決定手段,為了有效地「揚善」和「懲惡」,讓人「感動」或者「恐懼」,就必須採用「典型寫作」的方法,使善惡對比分明、忠奸一目瞭然,便使人知道愛什麼,恨什麼,學習什麼、批判什麼。「典型寫作」的秘訣非常簡單,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利用信息不對稱的優勢,向讀者提供單方面的信息,令讀者「偏聽則暗」,誤以為歷史人物或者是毫無缺點的高大全式人物,或者是從頭壞到底的十惡不赦之徒。這些技巧在隋煬帝神話的寫作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沒有哪個民族比中國人更重視歷史,從有文字開始,中國歷代都設有史官,中國史書的浩繁,為世界所僅見。然而,也從來沒有哪個民族像中國人這樣在歷史中肆無忌憚地造假:與其說中國古代歷史是一個記錄的過程,不如說主要是一個抽毀、遺漏、修改、塗飾和虛構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