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則徐部下買馬桶、設道場對抗英國軍艦大炮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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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則徐部下買馬桶、設道場對抗英國軍艦大炮

2015年01月24日 戰史風雲 暫無評論 閱讀 139 次

  1840年6月,英國船艦40餘艘和4千餘名士兵到達中國廣東海面,第一次鴉片戰爭正式開始,雙方打打停停,但浙江定海於7月初失陷。1841年元月,廣東的大角、沙角炮台又被英軍攻佔。消息傳到北京,道光皇帝荒忙派皇侄奕山為靖逆將軍,戶部尚書隆文、湖南提督楊芳為參贊大臣,調集各省軍隊1萬7千人餘人開往廣東,與英軍作戰。

  此時已古稀之年的楊芳是湖南提督,距廣州最近,所以在3月初率先帶領大批湖南兵勇進入廣州。他是貴州松桃縣人,行伍出身,曾是林則徐部下。他早年從軍參與鎮壓湘黔苗民起義,升守備。嘉慶年間,隨軍清剿川楚陝三省白蓮教起義軍,又參與鎮壓河南李文成起義,升甘肅提督,道光初年,歷任直隸、湖南、固原提督;在平定張格爾之役用計生擒張格爾,戰功卓著,被封三等果勇侯,加太子太保銜;不久又因平定彝族起義而晉封一等果勇侯。鴉片戰爭爆發前後任廣西、湖南提督。就在他進入廣州之前,虎門炮台失守,關天培犧牲,英艦駛入省河,廣州城直接在英軍的炮火威脅下。這時,琦善已被革職,即將押解去京,關天培戰死,而奕山、隆文尚未到任,楊芳以參贊大臣的身份主持了一個短時期的廣東軍務。楊芳武功赫赫,以善戰聞名,所以他一到前線廣州,當地民眾如大旱之望雲霓,據說所到之處「歡呼不絕」,當地官員也認為他是一道可以倚靠的「長城」,甚至已被解職、但仍居廣州的林則徐還特地出面為這位老部下祭旗。

  但3月6日,也就是楊芳到廣州的第二天,廣州城附近又有兩座炮台被英軍攻克。時人梁廷栴寫的《夷氛聞記》記載,楊芳看到夷艦上的大炮總能擊中我,但我卻不能擊中夷;我方炮台還是在陸地固定不動,而夷炮卻處是在「風波搖蕩中」的艦船上;我主夷客,種種條件都大大有利於我而不利於「夷」,但夷炮威力遠在我炮之上,認定「必有邪教善術者伏其內」,於是廣貼告示,「傳令甲保遍收所近婦女溺器」作為制勝法寶。他將這些馬桶平放在一排排木筏上,命令一位副將在木筏上掌控,以馬桶口面對敵艦衝去,以破邪術。此事,《粵東紀事》也有記載,楊芳初到廣州,「惟知購買馬桶御炮,紙紮草人,建道場,禱鬼神」。3月18日,英軍進犯,楊芳的這些招術自然完全無用,筏上副將倉皇而逃,英艦長驅直入,楊芳急將部隊撤回廣州內城,匆忙與英軍「休戰」。但在給皇上的奏折中,他卻文過飾非,反稱自己如何用計巧妙、英勇退敵。然而,楊芳在難得的休戰期間並不積極備戰,而是白天熱衷於購買西洋鐘表和其他洋貨,「夜則買俏童取樂」,有時地方巡捕買不到「俏童」,便只得「將女子剃髮,裝跟班送進」。


  在楊芳主持一個多月的軍務期間,與英軍實際沒有進行過什麼較大的戰鬥,4月14日,奕山、隆文與新任的兩廣總督祁貢同時到達廣州。奕山等也實際「不知兵」,仍依靠楊芳出主意。幾仗之後,清軍大敗,奕山等於5月末與侵略者求和,簽訂《廣州和約》。在求和談判中,楊芳很是積極,曾親至城上與英方講和,對英方要求悉數答應,按期交付了他們索取的「贖城費」洋元六百萬元。所以《粵東紀事》說自楊芳到廣州之後,「未打勝仗,鬼子之毛,未拔一根」,而「至今兵臨城下,開庫求和,欺君辱國,貽害無窮,此楊芳之大罪也。」

  對楊芳的所作所為,當時就有人以詩譏諷道:「楊枝無力愛南風,參贊如何用此功。糞桶尚言施妙計,穢聲長播粵城中。芳名果勇愧封侯,捏奏欺君竟不羞,試看鳳凰岡上戰,一聲炮響走回頭。」(《平夷錄廣東·感時詩》)還有人作對聯嘲笑琦善、楊芳、奕山和廣東巡撫祁貢道:「琦侯爺痛哭龍牌,楊參贊廣收馬桶,奕將軍潛師赴敵,祁宮保出示安民。」(《入寇志·省中聯語》)

  不過,以馬桶、尤其是婦女溺器等作為破敵法寶,並非楊芳的發明,而是頗有些年頭的傳統。其實,楊芳還算「文明」的,因為他並未如傳統那樣直接以婦女下身面對敵陣。

  明萬曆年間四川播州土司楊應龍造反,巡撫在李化龍奉命征剿。據李化龍編撰的《平播全書》記載,當他用火炮轟擊敵陣時,楊應龍令數百裸體婦女排立高處,手拿箕器,「向我兵扇簸,而賊鋒厲,我兵即以狗血潑之」。在他的記載中,此法似以普遍,因「賊凡遇我兵放銃,即令婦人脫去中衣,向我兵以箕扇之」,果然「炮不得中」。他找到的破解之法是「軍中即斬黑狗血灑之,法立破」。兵體一時明代大思想家、哲學家方以智向來注重方術,所以又被認為是明代的科學家,他的《物理小識》對此事亦有記載。方以智同時還記述崇禎八年張獻忠圍攻安徽桐城時,守城官軍在城上架炮,張獻忠逼迫婦女「祼陰向城」,城上火炮頓啞,但官軍立即「潑狗血、燒羊角以解之,炮竟發矣」。方以智認為,這也是自古以來凡鑄劍、鑄鍾、煉丹等都不許婦女在場的原因。據《流寇志》記載,張獻忠在圍攻安徽滁州時將許多婦女斬首,祼體倒埋坑中,使其陰部露出向城,結果城上大炮不是一放即裂就是啞不能放。守城官軍立取民間糞器掛在牆頭,於是「炮皆發」、「賊大創」。後來,李自成進攻開封時,也以「陰門陣」攻之,守城官軍則以僧人祼體站在城牆破之。

  清乾隆三十九年,山東王倫白蓮教之亂圍攻臨清城,被守軍所敗,《臨清寇略》詳記此事。開始城上守軍向敵軍開炮,但並不能命中,敵軍仍然向前衝鋒。守將葉信將雞血、糞汁灑在城上,叫來一些妓女在城上以陰門向敵。此招果然有效,一開炮就命中敵兵敵將,臨清之圍遂解。大學士舒赫德在給乾隆皇帝的奏折中也細述此事,只是他說守軍在城上灑的是狗血。

  由於其來有自,楊芳在鴉片戰爭中自然仍用此法寶。甚至幾年後,太平軍可能也用過此法。魯迅在《阿長與山海經》中回憶了小時家中女傭阿長的故事,阿長對他說,長毛占城時「我們也要被擄去。城外有兵來攻的時候,長毛就叫我們脫下褲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牆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來;再要放,就炸了!」此事使年幼的魯迅「對她發生過空前的敬意」,因為「這實在是出於我意想之外的,不能不驚異」,「不料她還有這樣偉大的神力。從此對於她就有了特別的敬意,似乎實在深不可測」。

  直到20世紀初年義和團時,團民也認為女性身體是污穢之物,攻打不下教堂歸因於教堂內許多婦女赤身祼或手拿穢物站在牆頭、或騎在炮上,破壞了神拳的法術。當他們火燒教堂或一些店舖延燒到附近民房時,則經常歸因於路過的婦女或出門潑「穢水」的女性。因此對女性外出有種種「以防污穢」的限制、規定,有時嚴禁外出,有時准許外出但必須頭戴紅布或轎蓋紅布,有不少不知者無辜被殺。但由女團民組成的「紅燈照」,卻有避穢去邪的神功。

  這種女性具有破邪魔力的觀念,來自傳統認為婦女「不潔」、「骯髒」的深深歧視。在國門大開已久的20世紀初義和團還堅信此點,在國門尚未打開的19世紀中葉,楊芳在鴉片戰爭中以「糞桶妙計」禦敵便不足為怪了。相反,不能不令人嘖嘖稱奇的卻是在此背景下林則徐、魏源能「睜眼看世界」、進而提出「師夷長技」;而他們因此被指為「潰夷夏之防」、有失國體而受到輿論的強大壓力,也不足為怪了。愚昧排外、堅持「天朝上國」的妄自尊大觀念仍主宰「世道人心」,據當時人記載,由於被「夷」所敗,不要說「師夷」,連談海外之事都成為禁忌:「海疆之事,轉喉觸諱,絕口不提。即茶房酒肆之中,亦大書『免談時事』四字,儼有詩書偶語之禁。」林、魏的「師夷勝夷」主張,當然更是「犯諸公之忌」而「舉世諱言之」。「師夷長技以制夷」在中國近代化「開篇」的遭遇,預示著中國近代化進程的艱難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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