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毒酒事件:向日本總領館酒壺投入毒藥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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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毒酒事件:向日本總領館酒壺投入毒藥

2016年04月01日 史海秘辛 暫無評論 閱讀 93 次

  這是1934年春天的一個夜晚。

  這個夜晚改變了詹長麟的一生。在這個夜晚,他只有兩個選擇:在日本總領館臥底;或是用那把手槍立即結束自己21歲的生命。

  詹長麟選擇了前者。與日本人的戰爭,並不一定發生在戰場上。

  詹長麟1913年出生在南京,15歲時入國府警衛旅。「一·二八」戰爭爆發後,國府警衛旅被編入當時的88師,詹長麟隨軍開赴上海參加了淞滬會戰。未幾,母親病重,他回鄉探母,此後就留在了南京。

  1934年的一天,詹長麟父親的朋友王老先生主動提議將詹長麟介紹去日本領事館當僕役,每月8塊銀元。

  這時的中國,正值內外交困,日本已經霸佔東三省,圖謀著整個中國;而國民黨也在加緊對紅軍的圍剿。時局動盪,年輕的詹長麟也一直沒能找到好的營生。

  雖然去給日本人做事讓詹父心存芥蒂,但一則只是僕役,並不為害國民,二則報酬算得優厚,詹父便讓小兒子詹長麟前去一試。

  當時日本總領館招收中國僕役有四個條件:一是不懂日語,不會竊聽到日本人機密;二是要有家人在南京生活,可做人質;三是外貌要俊秀;四是做事要勤快,手腳要麻利。

  日本總領事對詹長麟親自面試,十分滿意,便讓詹長麟任自己的僕從,負責打掃房間,端茶送水。詹長麟做事勤快機靈,肯吃苦,很快便贏得日本人信任。

  就在詹長麟進入總領館工作後不久,一天晚上突然被人叫到鼓樓旅舍的4號房間。

  詹敲開房門時,一名男子已在房間裡等候,「我叫趙世瑞。」他開門見山,「我是首都警察廳外事組組長。你到日本總領事館工作其實是我們的安排。」「目的就是要你去刺探日本人的情報。現在日本人佔了我國的東三省後,又向我國內地緊逼。形勢逼人,我們必須及時掌握日本人的動態。」

  詹長麟聽了大吃一驚。首都警察廳外事組是當時收集外事情報的部門,主要負責收集日本情報。

  趙世瑞拔出一支手槍,放到桌上:「我們瞭解你。你做過軍人,有愛國心。我們把機密都告訴了你,你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繼續在日本領事館做僕役,同時秘密當我們的情報員,為抗日工作;二是你不肯為我們工作,不肯為抗日工作,那你現在就在我面前,用這把手槍自殺。」

  刺探日本人的情報固然危險,但畢竟是為國效力。詹長麟立即表示,願意為抗日效力。

  從此詹長麟就成了在日本總領事館「臥底」的特情人員,代號65,化名「袁露」。每月可領得10元薪金。

  詹長麟從此潛伏了下來。

  作為日本總領事的僕從,詹長麟有機會接觸到日本總領事的來往信件和絕密文件。日本總領事館裡的各種動向,甚至包括總領事的一舉一動,他都默默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每天從總領館回到家後,詹長麟用明礬水在白紙上記下當日獲取的情報,水干了以後就看不出來了。

  每碰到從日本寄來的重要信件,詹長麟就悄悄帶回家,在密室裡把信件拆開、抄錄,再把信重新封好,第二天再放回日本總領事的桌上。他做了個假郵戳,蓋在信封上與真的一模一樣,從沒露出過破綻。

  詹家附近的一座關帝廟成為詹傳遞情報的秘密聯絡點,而他的母親也成為傳遞情報的聯絡員,每天把他寫成的情報插到關公像後面的一個小洞裡;也會從關公像後面,取出上級給他的指令,帶回去交給他。

  這樣的「間諜」工作每日都要冒著極大風險。

  一個中午,領事館裡的日本人都在休息,散步的散步,打球的打球,詹長麟就悄悄進了總領事的房間。他先翻了翻廢紙簍,又拉開辦公桌的抽屜。突然,門外的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詹長麟一驚,忙關了抽屜,裝模作樣地拿抹布擦桌子。進來的是副領事,他見只有詹長麟一人在房裡,生了疑心,「咚咚咚」走過來,眼露凶光,逼視著詹長麟。「啪」的一聲,一個重重的耳光落在詹的臉上。詹又驚又怒,咬了咬牙,直挺著沒動。副領事沒抓到什麼把柄,怒沖沖轉身離去。詹長麟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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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之後的很多天,詹長麟表面上像沒事人一樣,內心卻緊張不已,此後他行事更加小心謹慎。

  1936年2月起,詹長麟的哥哥詹長炳也進了日本總領事館當僕役,兄弟倆成了「同志」,都效力抗日,收集日本人的情報。

  詹長炳、詹長麟兄弟二人為人樸實誠摯,在日總領事館中做事認真細緻,因而深得日本總領事館先後幾任總領事的信任。

  沉默的地下工作就這樣一天天繼續著。

  日軍進南京城之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南京城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悲慘的圖景之下,詹氏兄弟也未能倖免。財產遭劫,房子被燒,半生心血毀於一旦。甚至,連妻子也遭到日軍強暴。家恨、國仇和長期在日本人手下勞作的壓抑交織在一起,沉沉地堆在詹氏兄弟的心底。

  腥風血雨後,六朝古都全城籠罩在日軍的恐怖統治下。

  日軍血洗南京城,彷彿是要刻意告訴中國人:不歸順日軍,會有怎樣的下場。倖存的南京市民看著日軍耀武揚威,敢怒不敢言,有苦只能往肚子裡咽。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詹氏兄弟還要繼續潛伏下來刺探情報,必須回到日本總領事館做僕役。忍字心頭一把刀。雖然身負家仇國恨,詹氏兄弟卻只能強忍著胸中的怒火。詹長麟明白,自己赤手空拳,如果和日本人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

  1937年8月日本總領事館關閉,詹氏兄弟也暫時回家。1937年12月,日軍佔領南京後,日本總領事館恢復,因原在白下路的舊館被戰火燒燬,改設在鼓樓旁之原日本駐華大使館內。

  由於日本政府一直到1940年11月才「正式承認」汪偽政府,因此在1937年12月日軍佔領南京後,直到1940年11月,日本當局設在南京的最高外交機構就是日本總領事館。

  白天裡,詹氏兄弟仍然不動聲色地給日本人做著僕役,但暗地裡卻加緊刺探情報。他們心裡已經不再滿足於日常的情報工作,希望能找到一個機會,給日本人致命一擊,報仇雪恨。

  機會

  詹氏兄弟白天默默做工,悄悄刺探情報,晚上悄悄把情報傳出去。在旁人眼裡,他們也許只是日本人的「狗腿子」。

  苦等了一年半後,機會來了。

  1939年6月初,詹長麟得知,日本外務省次長清水留三郎及隨員要在6月9日到南京領事館視察。詹長麟立即把這一情報向上報告。

  6月8日,詹長麟看到日本領事館發出不少請柬,6月10日晚,日本公使兼總領事堀公一將要在領事館舉行一場大型酒會,歡迎清水次長及隨員。

  日偽眾高官受邀參加酒會。日方計畫參加酒會的有:「華中派遣軍」司令官山田乙三中將、參謀長吉本貞一少將、副參謀長鈴木宗作少將、軍報道部長谷荻那華雄大佐、特務機關本部部長兼偽「維新政府」的最高顧問原田熊吉少將,以及谷田大佐、高僑大佐、公平中佐、巖松中佐、三國大佐、島本少將、三浦大佐、澤田海軍大佐、田中中佐和秋山大佐等;偽「維新政府」方面的有:偽行政院長梁鴻志、立法院長溫宗堯、綏靖部長任援道、內政部長陳群、交通部長江洪傑、司法部長胡礽泰、教育部長顧澄、外交部長廉隅、財政部次長嚴家熾、實業部長王子惠、南京市市長高冠吾等。

  這份名單幾乎囊括了當時駐南京的日本「華中派遣軍」的首腦以及偽「維新政府」的骨幹。詹長麟立即將這一情報火速上報。

  1939年6月8日,日本總領事館開始為這次盛大宴會忙碌起來,詹長麟被分配去為宴會買酒。

  一次投毒行動在同時積極籌劃著。詹長麟被選定為投毒的實施人,並被要求與日軍同歸於盡。

  對於慘遭日寇鐵蹄踐踏的南京人民來說,這是一次絕好的復仇機會。隱忍了許久的詹長麟毅然接受這個任務。

  「把毒藥投入酒瓶,是整個行動最重要的一步,決定成敗。我完全能做到。」詹長麟仔細研究了投毒的程序後提出疑問,「問題的關鍵在於:這毒藥有沒有效果?能不能毒死人?如果毒藥根本毒不死人,就是把我賠進去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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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品在6月9日通過哥哥詹長炳帶來,一個手指粗的藥瓶,玻璃外殼上面有USA(美國)的字樣,裡面裝著白色粉末。詹長炳告訴弟弟:「這是美國貨,劇毒,只要人沾上就必死無疑。」

  6月9日,開宴的前一天,詹長麟來到中華路三山街119號的老萬全酒家,買回4壇紹興老酒。

  投毒

  6月10日一早,詹家所有人——詹氏兄弟的父母、詹長炳一家、詹長麟一家,在魚市街中華菜館吃了一頓團圓飯。大家心裡都明白,上刀山,下火海,生離死別,就在眼前。一頓難得的好飯菜,卻吃得默然沉重。

  離別飯後,家人由專人護送,悄悄從下關渡江去江北,而詹長炳、詹長麟像往常一樣,到日本總領事館上班。

  晚上6時左右,日本總領事館的酒會準時舉行。詹長麟按預定計畫,事先就請了假:「我肚子疼,等宴會開了後,要去一下醫院。」

  宴會就要開始了,日本總領館內的人都在忙著,似乎沒人察覺到詹長麟的舉動。報仇的時刻一點點迫近,詹長麟沒有慌亂,為確保投毒萬無一失,他在開宴前幾分鐘,才開始投毒。藥粉被悄悄取出,又全部倒入酒壺,詹使勁搖動酒壺,看著粉末均勻溶解在酒裡,他緩緩舒了一口氣。

  看到酒桌上的酒杯都已經擺好,詹長麟強壓忐忑和緊張,捧著酒壺,走到桌邊,把毒酒一一倒入酒杯。然後退立一邊,默不作聲地觀察著。

  酒會開始了,偽「維新政府」的政要按時來到,但被邀請的日軍高級軍官多人未能出席。於是日本總領事館決定由總領館人員補充。

  總領事堀公一首先致詞,歡迎日本外務省次長清水留三郎,然後高呼「天皇萬歲!乾杯!」宴席上眾人皆起身,舉杯,高呼「乾杯!乾杯!」一飲而盡。

  詹長麟見毒酒已被敵人喝下去,忙借口肚子疼來到更衣室,脫掉領事館的工作服,從邊門推著腳踏車不慌不忙地出去了。出門後,他飛一般地向傅厚崗趕去,在那裡與詹長炳會合後,騎車出了玄武門,再僱船,連腳踏車一起擺渡到玄武新村。上岸後,直奔燕子磯笆斗山江邊。那裡早有人等候,把詹氏兄弟送到江北。

  就在詹長麟離開領事館十多分鐘後,酒宴上有人嘗出了酒的異味,「不好,酒裡有毒!」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領事館書記官宮下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另一名書記官船山也口吐白沫從椅子上滾下來。酒宴上頓時大亂,人人都舌頭麻木,表情癡呆,不同程度地中了毒。

  酒宴立即停止,日本軍醫化驗發現酒中確有毒。但當時已有多人中毒倒地,日本人船山、宮下兩書記官於當晚死去,其他的日偽要員經百般搶救,才免於一死。

  1939年6月12日的《中央日報》用一則簡短的消息報道了此事:「敵外務省政務次官清水留三郎,日前抵滬赴寧,敵駐寧總領館於十日晚七時設宴歡迎,……計二十餘人。所食黃酒中為以暗置強烈毒質,敵偽暢飲後立即中毒,均暈倒地上,一時秩序大亂。」

  6月18日的《中央日報》的報道稱,仍有人「中毒甚深,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日本總領事館發生毒酒案在社會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儘管日偽當局嚴密封鎖消息,但消息還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南京城。南京市民暗暗地拍手稱快,群情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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