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不敢殺故意放走的中共大將究竟是誰?(圖)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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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不敢殺故意放走的中共大將究竟是誰?(圖)

2014年12月18日 中外名將盤點, 歷史解密, 蔣介石 暫無評論 閱讀 209 次

  蔣介石抓住陳賡後為什麼不敢殺?陳賡與蔣介石之間的故事也是頗有傳奇色彩。1925年黃埔軍校學生東征,陳賡救了蔣介石一命。但很快國共之間反目成仇。1933年,陳賡被捕,蔣介石感激陳賡救命之恩,也不想把這個難得之才放走,便親自會見陳賡,以感化他。

  採訪陳賡的長子陳知非、次子陳知建、女兒陳知進以及部下王恩田

  採訪時間 2003年1月

  採訪地點 北京靈境胡同

  採訪對像 陳知非(時年74歲) 陳賡與王根英的長子

  原航天部高級工程師

  陳知建 陳賡的次子 原重慶警備區副司令員 少將

  陳知進 陳賡的女兒 北京301醫院主任醫師、教授

  王恩田 原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宣傳隊隊員

  陳知非是陳賡與王根英唯一的兒子,王根英在1939年犧牲。陳知非聽說父母1927年結為夫妻;聽說他們異常恩愛;聽說1933年他們在上海相繼被捕。陳知非對於父母的印象幾乎空白,基本上都來自別人的講述。

  記者:由於當時的革命形勢,老革命家的孩子在幼年時期由父母親自帶大的實在不是很多,您的童年好像都是與外婆在一起,您和父母接觸的機會很少吧?

  陳知非:是啊。我的名字都是我祖父給起的,我是1929年出生的。從記事的時候起我就和外婆在一起,記事的時候我就不知道我父親母親是什麼樣子。我與母親合影是兩歲多,但是我這個人記事晚啊,我父親母親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姥姥告訴我的。


  記者:所有的孩子在小的時候都希望能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可是您的父母卻因為革命工作,只能把您托付給您的姥姥。孩子總會對自己的父母產生思念之情,那姥姥是怎麼向您描述父母的?

  陳知非:她告訴我說,你父親是共產黨的官。我小的時候就知道,別去向外人說。從小我就知道我父親母親都是共產黨裡頭的。在我小的時候總是聽我外婆給我講我媽在上海鬧罷工的事情,說我媽淨闖禍。把那個槍搬到自己的家裡來,步槍,搞什麼起義嘛。她把槍放到我們家桌子底下,我那個大舅舅嚇得要死。他給我講我媽罷工,我舅媽也知道,我舅媽也是紗廠的工人。說外國汽車要撞她(我母親),她站著不走,結果那個汽車就停了。

  記者:您小時候和您母親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在您的記憶中,您對母親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段時間?

  陳知非:我印象清楚的就是我媽在南京坐牢。她常常給家裡寫信來,還給我繡了一個枕頭,有時候還給我寄來小孩玩的東西。我母親在監獄裡待了9年,經常給我寄枕頭、布娃娃之類的東西。我媽出獄以後就根本沒到上海來,直接去延安了。

  盧溝橋事變以後,日本人攻打上海。我和姥姥就在法租界裡待了好幾個月,有點相依為命的感覺。回去的時候家裡房子都燒光了,什麼都沒有了。沒辦法,我們就搭了一間小房子住在裡面。姥姥老是哭啊,在那個被火燒得一塌糊塗的地方哭了好幾天。

  記者:後來隨著國內形勢向有利於革命的方向發展,您父親也有條件把您帶到身邊,父子團聚。他是怎麼找到您的?知道自己就要見到父親,您的心情是不是很激動?

  陳知非:那時候上海有地下黨,我父親派人到上海來打聽我的下落。那是1946年,我父親派人來打聽,說要把我接到解放區去。那時候我們沒事幹,我在家裡生活也不好,我吃得多,我舅媽就瞪眼。

  我走的時候,國民黨和共產黨正在談判。我上路的時候很高興,心裡想總算能夠離開上海,可以到外面去看看了。我在蘇北上船,碰到遊擊隊員,不穿軍裝的。我當時對槍比較感興趣,這可能是遺傳。然後到山東,曲阜解放了,進曲阜去看,全是石頭碑。當時吃飯倒不發愁,斗地主也見到了不少新鮮事,一路上經過了曲阜、泗水、靈巖等許多地方。那時候沒有車,就開個路條,到這個縣政府。縣政府一看我們行動不方便,就讓我們住下。第二天他們派人送我們走,有時候騎騾子、騎馬,有時候坐牛車。過封鎖線的時候,就由山東民兵保護我們,有20多個民兵,我以為封鎖線多厲害,結果過了以後,我問他們過了沒有,他們說早就過了。

  記者:大家都知道山東是老解放區,老革命、老八路特別多,您父親當時已經是赫赫有名的虎將,您路過山東時,有沒有遇到認識他的人?

  陳知非:當時比較有意思的是山東有好多人認識他。在山東有個人說,你父親脾氣特壞;還有個女同志說你父親很英俊,長得很漂亮。但是我聽我外婆講,我父親是穿長袍戴禮帽,很講究的,也告訴我他戴眼鏡,結果到解放區一看,他穿著八路軍的衣服,根本不是我姥姥說的樣子。說到心情,就是緊張。我小時候聽我外婆說,你父親把你扔到上海,沒良心,兒子也不要,所以給我印象不好。所以見他的時候,我心裡緊張,不知道他會不會對我很厲害。

  「我死了以後,你會不會哭我啊」

  「晚上的時候我父親跟我一起睡,我父親摸著我的頭,說:『我死了以後,你會不會哭我啊?』他問我這個話,我現在想,他可能是想因為以前把我扔在上海,跟他沒有感情了,死了以後不會哭。」

  ——陳知非

  記者:有句老話說「知子莫若父」,我們也可以把它當成是父子之間的這種極其深厚的感情的體現。十幾年沒有見面,您和父親見面的時候是什麼情景?

  陳知非:傍晚的時候,傅涯帶著我們來了,大家早就在村外迎接我們了,很多人,有人說這是你父親,我一看,跟想像的不一樣。我父親一看見我,馬上抱我:「看你長這麼大了,長得跟你媽似的,頭髮也像你媽。」摸我背,摸我頭。回去的時候,他摟著我,一路上摟著走的。我當時覺得我父親還可以,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大的脾氣。晚上的時候我父親跟我一起睡,父親摸著我的頭,說:「我死了以後,你會不會哭我啊?」他問我這個話,我現在想,他可能是想因為以前把我扔在上海,跟他沒有感情了,死了以後不會哭。

  記者:離別多年的兒子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您父親一定非常歡喜,終於可以盡父親的一份責任了。

  陳知非:找到父親,我覺得他對我的關心真的是無微不至的。晚上睡覺,他一會兒給我蓋被子,一會兒給我蓋毯子,我過去沒碰到這種事。我們睡在一張炕上,他晚上不斷地給我蓋被子,我感覺到他是愛我的,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小時候哪有人老給我蓋被子這樣的事。

  記者:您的母親曾任全國總工會女工部部長,1938年任一二九師後勤部指導員。她和您的父親聚少離多,1939年1月他們最後一次相聚,分手時,父親後來在日記中寫道:根英已經流淚了。

  陳知非:百團大戰勝利結束後,我父親大病了一場,沒日沒夜地高燒,昏迷了半個多月。他嘴裡常常喊道:「王根英!王根英!」他發誓要永遠銘記我媽媽,並至少要為她守節三年。我媽很早就在山東犧牲了,所以我父親晚上經常給我講我媽的事情。他說,你媽傻乎乎的,看到延安的山,說那麼高的山,沒有電梯怎麼上得去。他很愛我媽,聽說我媽犧牲的時候,他把電話機都砸了。我父親脾氣不好,特別暴躁。他一不高興,別人就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找不著他了,說陳賡去哪兒了?一找呢,他在一棵樹底下發呆呢。聽陳錫聯(開國上將,陳賡好友)講,我父親在日記上寫「今天是我最慘痛的一天」。別人講,說他決定「守寡」三年……

  記者:可以看得出您父親很愛您母親,當初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陳知非:這些都是傅涯老太太講的。他們以前就認識,我父親在上海夜校講課,我母親去聽,他們就認識了。

  在武漢召開黨的第五次代表大會的時候,我父親寫了個條,讓人傳到我母親那裡,就是向她求愛的這麼個紙條。但是我母親不理他,把他寫的條子用唾沫貼到牆上,寫了兩三張條子,都被我母親貼到牆上去。我父親說,誰能幫我說服王根英,讓她跟我結婚,我給他磕三個響頭。後來周恩來和鄧穎超幫助他,說服了我母親。可能他們比較對脾氣吧。

  「孩子王」怕孩子哭

  陳賡不僅愛自己的孩子,他對別的孩子也傾注了很多的愛。傳說陳賡有「三怕」:國民黨裡怕廖仲愷,共產黨裡怕彭德懷,再一個就是怕小孩哭。他特別怕小孩哭,孩子一哭他就受不了。

  記者:陳賡將軍敢愛敢恨、敢做敢言,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他的戰友裡好像有這麼一個說法,說您父親最怕看見小孩子哭,一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怎麼會害怕孩子哭呢?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陳知建:我父親可以說是一個孩子王,身邊所有孩子都喜歡他,但是這孩子不能哭,一哭他就躲到老遠。這是因為在長征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當時過草地,他發現一個小紅軍搖搖晃晃在前面走,就下來問怎麼回事。問他還有沒有糧食,那個小紅軍本來已經餓得不行了,但還逞能,說我有糧食,讓他騎馬他不騎,乾糧袋裡鼓鼓的。我父親一想有糧食就算了,就走了,剛一走就覺得上當了,回來一看小紅軍死了。他在那兒哭了一場,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說,陳賡你上當了。打開乾糧袋一看是個牛的膝蓋骨,根本沒有糧食。從那以後我父親就特別怕小孩哭,孩子一哭他就受不了了。在我們家也是,孩子一哭,他就先躲一邊去了,他受不了。他是真怕小孩哭,我弟弟生病要打針,就在那兒哭,父親說你們先別打,然後把一道道門關上了,說,打吧。他不願意聽孩子哭,我們也瞭解,所以只要我們哭了鬧了,一般目的都能達到。他最喜歡孩子,在我們家住過的孩子有十幾個吧。

  記者:他這麼喜歡孩子,那孩子們是不是都不怕他?

  陳知建:說起我父親與孩子的關係,我們是又愛又怕。他發起脾氣來是雷霆萬鈞之勢,拍起桌子來,銅墨盒都蹦起來。但是你對了他的脾氣,像不能說假話啦,不能偷東西啦,反正他那幾根弦不能撥,其他淘點氣沒事。有一次我試了一下,忘了是犯了什麼事了,他就罵「王八蛋」,我靈機一動說,罵得好,他就在那苦笑,你什麼意思,我說沒什麼意思,你罵我王八蛋,我承認就是了,後來他哈哈大笑。他說王震那兒子在延安的時候,王震罵他兒子說,你這個孬種,他兒子說,我這個種就孬,我爸反過來就又說了個笑話。只要不撥他那幾根弦,他絕對是慈父。

  記者:人們喜歡稱您父親為「樂天派將軍」,他的樂觀開朗甚至玩笑和惡作劇,在血雨腥風的年代裡非常可貴,是同事和戰友們精神的安慰,他好搞惡作劇在軍裡是出了名的。

  陳知建:的確是這樣,我父親的性格非常開朗樂觀,也喜歡和身邊的好朋友開玩笑。在黃埔時期,我父親看惲代英老不睡覺,就趁他睡著的時候,拿墨汁把惲代英的眼鏡片給染黑了,他一睜眼,噢,天還沒亮,又接著睡,這樣就能讓惲代英多睡一會兒。

  還有一次,是在實行軍銜制之前。軍委會上,研究新的軍裝,有的人提出來要體現民族特色,我父親反對這個意見,他說整個軍銜制都是跟外國人學的,搞什麼民族特色。最後他搗起亂了:「哎,我提個建議,咱們一邊插上四面護背大旗,頭上再戴上兩根雉尾翎。」大家哄堂大笑,據說把葉帥笑得都說不出話來了,說陳賡你這傢伙,虧你想得出來。

  還有是在大生產運動中,部隊比賽種西瓜。他種的西瓜個頭小,結果頭天晚上我父親就到醫院偷葡萄糖,給西瓜注射。第二天,一比賽,他贏了。他說我西瓜個小但是吃著可甜呢。他的西瓜裡注射了葡萄糖能不甜嗎?

  打仗的目的是消滅戰爭

  儘管會對孩子的哭手足無措,儘管在日常生活中愛搞惡作劇,但是作為一名軍人,戰爭佔據了他生活的大部分。從著名的黃埔軍校畢業,到成長為一個世界聞名、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共產黨將領,他經歷了無數的戰爭。但是陳賡打仗的目的不是消滅敵人,而是消滅戰爭。

  記者:「攜杖登高觀陣地,萬里山擁萬里雲。義兵壯氣吞牛斗,誓滅豺狼侵略軍。」這是陳賡將軍的摯友,越南革命領袖胡志明贈給您父親的詩,您父親最為人稱道的是在戰爭中的才華和取得的成就,您怎麼看待作為軍人的父親呢?

  陳知建:有些人打仗是以殺人為快,我父親可不是。每一次作戰,他看到屍體多了以後,心情都非常沉重。上黨戰役的時候,父親的指揮所轉移,要經過剛打完仗的戰場,老參謀就說,哎呀,從來沒見過那麼多屍體,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其中有個參謀看了很高興,說戰果很大,就踢了敵人屍體一腳。結果沒想到我父親勃然大怒,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殘忍,他都死了嘛,已經得到了他應該得到的懲罰,你幹嗎還踢人家的屍體。他作戰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我悟出了一個道理,真正作戰的目的,真正能打善戰的將軍,作戰的目的就是消滅戰爭!

  記者:你們家是軍人世家,您父親的祖父是湘軍著名將領,曾跟隨曾國藩征戰南北,而您父親14歲隻身投奔湘軍,從一名小兵逐漸成長為共和國的開國元勳。您現在也是一名老兵了,您選擇當兵是不是也受了父親的影響?

  陳知建:從我父親對我們的影響就可以看出他的軍人情結,全部都是當兵的,我兒子也是當兵的,這樣我們家已經是四代行伍了,這就是他的情結。有一次我帶我們十四軍的英模報告團到北京來作報告。當時記者協會聯合起來召開了一個記者招待會,就問到這個問題。他們問你們是不是窮兵黷武,跟越南打仗,你們是什麼目的?我們另外一個副師長答得很好,他說昨天我到范曾那兒,要他送給我們一幅畫。范曾問畫些什麼內容,我就給他提要求了,你就給我們畫一幅田園詩般的美妙景象,農民在種地,工人在做工,婦女在給孩子餵奶。范曾就很奇怪,為什麼要畫這個。我們那個副師長說這就是我們作戰的目的,以後到我們作戰最艱苦最吃不住勁的時候,看看這幅畫,不就有動力了嗎?不就有精神了嗎?我們那個副師長回答得很巧妙,我覺得代表了我們從軍的目的。

  在我們家參軍好像是理所當然的,沒想過別的,我那個兒子從來沒想過上什麼地方大學,就是上軍事院校。

  記者:您現在也是軍人,您能從軍人的角度說說陳賡將軍作戰時的戰略戰術風格嗎?他經歷的戰爭滄桑對他性格的形成是不是有一定的影響?

  陳知建:比如在山西,我父親消滅了胡宗南的第一軍第一師,當時也叫第一旅,整編師當時也叫旅。胡宗南的那個旅號稱「天下第一旅」,我父親把它消滅以後,胡宗南還打電話來問,他接電話說:「對不起啊,你這個旅已經被我整個地消滅了。」美國大使卡爾遜稱讚父親率領的三八六旅是亞洲最好的一個旅。

  還有個例子:神頭之戰,就是現在山西朔州。劉(伯承)、鄧(小平)指揮他要在那裡打一次伏擊戰,而且指定在朔州這個地方。那兒有個村子叫神頭村,當時是在地圖上選了這麼個地方,神頭村從地圖上看兩邊是大山,中間是一條公路,這麼個地形,很適合打伏擊戰,打日本人。後來父親問誰去那兒勘查過。結果大家傻眼了,誰也沒去過。我父親就說走,一起去看一看。到現場一看傻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那個地方確實是一個山溝,但山溝裡邊又突出一個山梁子,公路在山梁子頂上。大家看了覺得沒法伏擊,我父親說看公路兩邊二三十米的地方,一邊有一條國民黨修的舊戰壕。他看了看那個長度,估計能埋伏一個團,然後回來開會,講這個地方還是可以打伏擊的,大部隊在後面,就按這樣的部署。這樣日本人來了,他們就往兩邊高處看,就沒往腳底下看,沒看溝裡。日本人先派尖兵來偵察,結果撒尿都尿到我們士兵的頭上,就那麼近!最後戰鬥發起以後,八路軍突然從他們面前出現,殲敵1500人。那在抗日戰場是很厲害了,後來打得日本人在坦克車上貼標語:「專打三八六旅」,日本人也說這是共產黨最典型的遊擊戰。當時咱們是一個旅加一個團,共四個團打了1500人,等於四個團打他一個團。

  記者:1947年夏,鑒於形勢的發展,中央軍委決定調陳賡將軍縱隊西渡黃河,配合彭總司令的部隊進行陝甘寧邊區保衛戰,保衛黨中央。他認為黨中央讓他率部西渡黃河是消極防禦,而不是積極進攻,毛澤東激動地說:「好!好!你真不愧是陳賡,我知道你肚子裡有絕招的。」可見毛主席對陳賡將軍的評價是相當高的,那您父親是怎樣看待自己的?

  陳知建:他從來不以勝利者自居。重慶解放以後,我父親到白公館去看望國民黨戰犯。那些戰犯好多是他黃埔軍校的同學,他們已經做好準備,準備被我父親教訓一頓。這些人是他戰場上的手下敗將,我父親是個勝利者。沒想到我父親卻請他們吃飯,只敘友情,不談戰爭,最後還留下一句話,以後解放台灣還靠你們的工作,他們大出意料之外:陳賡沒有以勝利者的身份出現,最後還讓我們為解放台灣出把力。總理見這些國民黨戰敗將領,我父親作陪,全過程父親沒有說一句盛氣凌人的話,從總理到陳賡都沒有一句盛氣凌人的話。

  簡單說,他就是個千面人。他到各種場合,就以不同的形象出現,有時候是工人,有時候是個商人,有時候又是個學生,什麼樣的形象都有。人家都認識他,那些巡捕房裡的巡捕都是外國人,他的英文好,跟人家講英文,他們都知道有個陳賡要抓,卻不知道陳賡就在自己身邊。

  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他被逮捕以後蔣介石親自勸降。當時把他押到南昌,國民黨讓他換衣服、洗臉、刮鬍子,他不幹,說我就是這個樣子,我現在這樣是你們造成的,然後我父親蓬頭垢面地就去了。到了南昌,國民黨先把他安排在客廳裡,然後蔣介石出來就先叫板,陳賡在哪裡啊,陳賡在哪裡啊。蔣介石的意思是想叫他起來迎接,他就拿張報紙蓋著臉裝睡覺。

  「天下無敵怎麼會死在心臟病上呢」

  「就是一個不相信,天下無敵怎麼會死在心臟病上呢?就是不相信,連我小弟弟都不相信,死了都不相信。我真正相信是父親被送到火葬場。真的要推進去燒了,這才明白過來,沒有父親了。」

  ——陳知建

  記者:我們知道陳賡將軍是因為心臟病去世的,在此之前常年作戰的時候他有這個病嗎?父親去世的時候您有多大?聽說您當時還不相信心臟病會奪去了他的生命。直到您來到了父親的遺體前也還是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陳知建:父親去世的時候,我16歲還不到。在他去世之前,他已經病了有三年了,中間發作了三次。父親的去世,對我們小孩來說,根本不能相信這個事實。這個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怎麼會讓心臟病奪去他的生命,我們都不相信。父親是在上海去世的,我當時是怎麼也不相信。父親去世時,上級把我從北京接到上海去,在飛機上我還跟人家說笑話,今天虧得你把我叫出來,要不然該考試了,躲過一劫。我心裡根本不相信。我沒能和父親見最後一面,我到父親身邊的時候,父親已經死了。我是中午到的,我父親早上就去世了。3月17號是他的生日,父親是1961年3月16號去世的,他的生日是陰曆二月初一,那一年二月初一是3 月17號。

  記者:在中國,一個家庭中,父親往往扮演著家庭的核心、頂樑柱的角色,他承擔著支撐起一個家的重擔。當您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時是不是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陳知建:我當時沒有感覺,一片空白,人都懵了,就剩下哭了,就是一個不相信。心裡想,這個人天下無敵怎麼會死在心臟病上呢?就是不相信,連我小弟弟都不相信,死了都不相信。我真正相信是父親被送到火葬場。真的要推進去燒了,這才明白過來,我們沒有父親了。父親遇到過那麼多強敵,法國人、日本人、美國人都沒能把他怎麼樣,怎麼心臟病把他制死了呢?真不相信啊……

  記者:陳賡將軍是一個樂天派,平時喜歡和戰友朋友們開玩笑,他和他的戰友、上級領導、下屬的關係都非常好。當他的戰友們聽到陳賡將軍去世的消息是不是也非常悲痛?

  陳知建:父親的戰友們哭得喲,真讓我們吃了一驚,他們比我們哭得還厲害呢,都是號啕大哭。據說李克農也是這樣,從父親去世那天起再也不說話了,第二年就去世了。我父親去世以後,李克農很少說話,他們是在上海進行地下工作時結下的友誼。父親去世後,宋慶齡還寫了一封信,說我這幾天總是睡不著覺,吃不下飯,怎麼好人這麼早、這麼年輕就去了。

  父親剛去世時,中央一開始不敢告訴宋慶齡。怕她過來看父親,怕刺激她。宋慶齡身邊的工作人員就把收音機做了點手腳,讓她那天聽不到收音機,等我父親的骨灰送到北京以後,才告訴她。然後宋慶齡寫了一封信給廖仲愷的女兒廖夢醒,說為什麼好人都早死,還說陳賡無論哪一方面都堪稱共產黨員的楷模。最近我們才知道,這封信是用英文打字機打的。

  記者:陳賡將軍是黃埔一期的學生,是「黃埔三傑」之一,而周總理在大革命時期曾擔任黃埔軍校的政治部主任,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他們又在上海一起進行地下工作,周總理更是陳賡將軍的直接領導,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好。聽說陳賡將軍去世後,周總理專門從外地趕回來參加追悼會了。

  陳知建:當時總理說必須等我回來才能開追悼會,總理當時在廣州開會,下飛機回來,哪兒都沒去,直奔中山堂,當時是在中山堂舉行弔唁活動。

  黃埔三傑

  中國軍事史上有許多將領都是黃埔軍校培養出來的,而陳賡在黃埔軍校是比較出名的人物,是「黃埔三傑」之一,和許多國民黨高級將領私交甚好,更是得到蔣介石的信任。

  記者:在許多黃埔軍校畢業的人中都有一個說法,就是黃埔軍校有三傑:蔣先雲、賀衷寒、陳賡。「黃埔三傑」的稱號是怎麼得來的呢?有什麼背景故事嗎?

  陳知進:「黃埔三傑」不是很確切的說法,但這三個人確實是蔣介石最喜歡的。他們黃埔同學中流傳著一句話,叫「蔣先雲的筆,賀衷寒的嘴,靈不過陳賡的腿」。大革命中在第二次東征的時候,蔣介石打惠州把一個師派出去了,指揮所沒人,而這個師是個雜牌軍,不禁打,敗下來了,怎麼堵也堵不住。我父親是個連長,蔣介石就任命我父親當代理師長,重新組織再上去打,但是兵敗如山倒,陳炯明的部隊就要打過來了。我父親對蔣介石說,趕緊轉移吧,不轉移就要被抓了,結果蔣介石在那兒又哭又鬧,他說,這樣回去就無顏見江東父老了,我要共存亡什麼的。我父親說你,還是趕緊走吧,於是我父親背起他來就跑,跑了20里地,渡了一條河。

  後來,我父親給蔣介石收拾桌子,發現蔣介石的一個花名冊,所有共產黨員下面他都畫個圈,一個紅圈。那時候蔣介石要準備「清黨」了,他在每一個共產黨員下面都畫了個圈,下面還有一句話。我父親名字下面的話是「我印象中好像此人是共產黨員」,蔣介石在共產黨員後面畫了一個問號,「不可帶兵」。蔣介石原來在我父親的評語中寫的是:「此人貌似文弱,但是生性堅強,可以帶兵。」原來是可以帶兵,現在180度大轉變。原來寫的評語,是父親救蔣介石之前寫的。當時黃埔一期的學員,蔣介石會給每一個畢業生寫一個評語,評語都貼在牆上,這是後來幾期的學生看到的。

  記者:早期黃埔軍校是培養中國革命人才的搖籃,那些在各自家鄉都算精英的青年為著理想薈萃於此,他們一同成長,又因堅持不同的主張而最終分道揚鑣。中國現代歷史最大的兩股政治力量的分裂,首先撕開的就是這些黃埔學生,從此賦予他們截然不同的命運。南昌起義以後,很多黃埔軍校的同學校友就從校園裡共同學習進步,變成了戰場上的持戈相向。

  陳知進:對。在共產黨裡的黃埔一期有左權、徐向前等很多人。左權是我父親介紹入黨的。國民黨的黃埔畢業生就很多了,像宋希濂、杜聿明、胡宗南,這些都是黃埔一期的。胡宗南當時跟他(陳賡)私交很好,雖然兩人的政治觀點不同,但是個人關係還是比較好的。

  黃埔的同學,後來走到對立,在他們的身上顯示了中國革命的一個歷程。後來這些人從短兵相接的戰鬥,到後來長征、解放戰爭,變成集團的對陣,後來又繼續分化。在解放戰爭裡,他們一提起來對面打的是我父親,都還講陳大哥怎麼樣怎麼樣,在他們內部還是稱我父親為陳大哥。革命勝利以後,忘了是哪一位國民黨將領了,被俘虜了以後,開始還很傲慢,後來要求見我父親。我父親來了,他「啪」一個立正,說:「大哥來了,你們打得不正規。」我父親說:「什麼叫正規?」我父親教育了他半天:「蔣介石弄得民不聊生是正規嗎?兵不厭詐,有什麼不正規?」最後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記者:1932年,陳賡將軍因為負重傷秘密到上海就醫。後來,您父親在上海因為叛徒的出賣而被捕。陳賡將軍從被捕到被釋放非常有傳奇色彩,這中間是不是經歷了一個很複雜的過程?

  陳知進:他是在上海的租界被捕的,一開始是被關在英國巡捕房。那些巡捕都認識他的,父親以前在上海做地下工作,跟那些巡捕混得很熟。人家都知道他是王庸王先生,不知道他是陳賡,那些巡捕甚至還曾經和他在一起討論過怎麼抓陳賡,現在一看居然他就是陳賡!

  後來引渡到上海警備區,國民黨這邊,就押到南京,蔣介石正在南昌「圍剿」中央蘇區呢,行營設到南昌的科儀館。得知陳賡被捕,宋慶齡寫了一封告全國人民書。他的黃埔同學也去蔣介石那兒求情,所以蔣介石不能輕易把他處理掉,就把我父親押到南昌親自勸降。

  蔣介石勸降的時候,許他一個師長,說你過來,馬上給你一個師長干。蔣介石還說一個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記者:據說您父親把蔣介石臭罵一通,他對蔣介石有救命之恩,蔣介石迫於輿論和道義上的壓力,也奈何不了他,您父親是怎樣脫身的?

  陳知進:我父親被釋放是一段比較複雜的過程。首先蔣介石不敢殺他,怕殺了他影響面太大。因為我父親救過他的命,殺了陳賡,人們會說他蔣介石忘恩負義;而且父親在黃埔軍人裡,在國共兩邊影響都很大,所以蔣介石希望借父親影響紅軍裡的黃埔同學。有人說,陳賡在國共兩黨都吃得開,還是比較形象的。

  到最後,對我父親的關押就變成了軟禁了,當時再加上黨組織的營救,我父親才被成功地營救出來。沒有蔣介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可能從蔣介石的堡壘裡營救出來,但是地下黨確實進行了營救。雖然父親逃出來的方法有好多版本,什麼裝在箱子裡的,用繩子爬下來的,有很多說法,但是他確實是共產黨營救的。

  記者:無論在當時還是現在,您父親都稱得上是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充滿驚險的坎坷經歷,驚心動魄的敵後工作,對許多人來說充滿了英雄色彩,您怎麼看父親的戎馬一生呢?

  陳知進:我父親把所有的精力,把他的生命都貢獻給了黨和中國的革命。他是積勞成疾。1922年參加遊行,幾次負傷。解放後他一直在打仗,一開始先上越南打,1950年到越南,1951年去朝鮮,1952年建哈軍工,在哈軍工步入正軌以後,他又到總參。他是1957年在家裡病倒的,當時父親跟人談完話以後,突發心臟病。幸虧我弟弟發現了,他才三四歲,還不懂事,他說爸爸怎麼哭了,爸爸別哭,我去叫人。弟弟就到院子裡叫人,這才救了父親的命。

  當時中央有個文件說中將以上寫回憶錄,但是開始沒告訴他,擔心他的身體無法承受。後來他知道這個文件後說,哎呀,沒想到我生病了還能為黨工作,所以他就開始寫回憶錄。他一生就沒有停下過,即使生病了也還寫回憶錄。他自己說的嘛,機器一開動,就停不下來,剎不住車了。

  「我就是一個幸運者,幸運就是我們能遇到這麼一個好領導」

  「人家都說是倖存者,我還是一個幸運者。倖存者就是我能活到現在,就是倖存了;幸運就是我們能遇到這麼一個好領導,在生活上、政治上、思想上都是靠著他領著走過來的。他不是天天領著你,但是他的思想對你影響很大。像我,如果不是他當旅長,是別人當旅長,我以後的發展可能就不是這個樣子。」

  ——王恩田

  記者:1939年陳賡大將給您拍了一張照片,您是非常珍視這張照片的。這張照片是在什麼地方拍的?您能介紹一下當時照相的情景嗎?

  王恩田:這是1939年陳賡大將在太行山宋家莊他住的那個院拍的。當時是1939年的8月,那個時候他是旅長,我是旅宣傳隊的宣傳員,他非常喜歡孩子,希望我們成材。這張照片算起來有64年了,我一直放在身邊。

  你看這個照片都已經剪了,但還可以看得出背景是什麼,這是陳大將房東窯洞的前面,照相的時候房東還在屋裡說話。照完了以後,房東老大娘、老大爺出來說,噢,你在給小黑頭照相啊,小黑頭方頭方腦的,很好啊。陳賡就笑了,推著我打招呼,我就叫大爺大娘。他們說好,好,好,你唱京劇唱得挺好的,你長得很像陳大將,方頭方腦的。

  陳大將好多事都是手把手地教我。他說你是個土包子,你不會照相,我告訴你怎麼照。他說:「你把腳站好與肩同寬,然後一個手背在後面,你左手背後面,右手放下來。哎,這樣看著挺好的。你站好,我給你照。」

  記者:您一直說自己是一個倖存者和幸運者,為什麼?

  王恩田:我這個人吧,人家都說是倖存者,其實,我還是一個倖存者。倖存者就是我能活到現在,就是倖存了;幸運就是我們能遇到這麼一個好領導,在生活上、政治上、思想上都是靠著他領著走過來的。他不是天天領著你,但是他的思想對你影響很大。像我,如果不是他當旅長,是別人當旅長,我以後的發展可能就不是這個樣子。

  有一本叫做《荒煤散文選》的書裡面寫過一篇文章,有我那麼一小段,在那裡面寫我的問題還是比較嚴重的。我的家庭是一個基督教家庭。1939年2 月10號,我們在平原打了一仗,我就為這件事禱告,我說旅長啊是除魔鬼的英雄,日本鬼子是魔鬼。因為在我們縣城,我們這些十三四歲的孩子參軍是因為沒有家了,日本人去一次殺一次,我們縣城有萬把人,日本鬼子第一天進城就殺了我們1070多人。

  我就禱告這麼一次,我那些小同鄉們就到處嚷,王恩田為陳旅長禱告了。宣傳隊長就挺不痛快的,他跟分隊長就找我談話,說我們宣傳隊是宣傳馬列主義,這是共產黨的宣傳隊,他給我扣了一堆帽子,我那個時候也糊塗,什麼唯心論,唯物論啊,我那時候也不太清楚。

  記者:當時宣傳隊長把您調離了宣傳隊,旅長陳賡不同意又把您調回宣傳隊?他為什麼這麼做?

  王恩田:陳賡把我帶到政治部主任蘇精誠那兒,說王恩田只是信教問題,怎麼能把他調走呢?宣傳隊長說:「他調皮得很,說他也不聽。」陳賡說思想上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教育過來的,你慢慢地教育嘛。

  1943年的1月,陳賡知道我入黨了,高興得把我的肩膀都拍疼了。

  那年七八月份我們就搬到宋家莊了,陳荒煤來採訪,寫完了以後,要讓隊長過過目,因為他們也知道我有變化,說王恩田進步很大。陳賡給陳荒煤說,我死了,這些小鬼會哭我;但是他給我們說,你們這些小鬼走了的話,我會大哭一場的。我們離開他,他會大哭一場的;他走了,我們也會大哭一場的。我不是大哭了一場兩場,我只要想起陳大將,想起他,我就克制不住。

  記者:陳賡和你們的感情非常好,他特別喜歡孩子?

  王恩田:他把我們當成自己的兒子,你說感情能不好嗎?因為那個時候他愛人王根英剛逝世沒多久,有時候他說我那個孩子說不定就在上海當童工呢,流浪兒,你們多幸福啊。有時候他會擰擰我們的耳朵,說叫一個,叫一個,叫個好聽的,叫個乾爸爸。他就抱著你,拉著你,有時候貼貼臉。他那個鬍子很厲害的,貼貼臉,蹭蹭臉,我們說,你鬍子多,殺鬼子也多,他高興了就說,對!我鬍子多,殺鬼子也多。

  只要他在我們中間,說實在的,我們就感覺有依靠。他是1941年11月調到總隊當司令的,宣傳隊不是整個帶過去,基本上要分成兩半。分開的時候他說,我在中隊工作,你們還在三八六旅,我只能帶一些大的。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已經不行了,那個臉上看得很清楚,要流淚了,我們是一聽到這個就嗚嗚的,都哭了。這以後怎麼辦呢,他一說要走,我們哭,他也哭……

  在採訪快結束的時候,一群曾經住在靈境胡同41號的孩子們回到這裡聚會(當時陳賡的夫人傅涯還住在那裡),如今他們都已是50多歲的人了。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家庭,宋勤、宋平是宋任窮的子女,陸放、盧國梅、董芳的父母也都是陳賡的戰友或朋友。上世紀50年代,他們在遠離父母的時候,先後走進了這個他們都稱之為家的地方。

  陸放:整天上房、掏鳥、給貓灌酒,這地方可以造反,什麼都干。

  宋勤:我們喜歡他,就叫鬍子爸爸,傅涯阿姨沒鬍子,但是是他夫人,我們就叫她鬍子媽媽。

  孩子們口中的鬍子爸爸陳賡與鬍子媽媽傅涯是在1943年結婚的,他們相濡以沫,共同撐起一個幸福的七口之家,再加上戰友和朋友們的孩子,靈境胡同41號成了一個快樂的大家庭。陳賡無論到哪兒,心中總是掛念著妻兒,他與妻子相約,每到一地或每隔半月都要寫信,他從來沒有讓妻子失望過。

  盧國梅:他像一個慈父,但又比慈父更容易溝通,我特別懷念他。(聲音哽咽)

  1961年3月16日,年僅58歲的陳賡因病逝世。說到陳賡的離去,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哭了……

  他們常回來聚一聚,因為這裡曾是童年肆無忌憚地釋放快樂的地方,他們精心收藏起的記憶,在這兒又有了生命。

  陳知建:這個地方馬上就要沒了,搬遷了、改造了,現在讓我哥哥(陳知非)把我們這個地方原來的樣子畫出來了,我們的感情就寄托在那幅畫上,每一塊磚、每一塊瓦我都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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