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懷慎甘當綠葉 反倒被譏笑為“伴食宰相”
要論忠正清廉,唐朝的盧懷慎堪稱一代典範。身為宰相,他忠君愛民,清正廉潔,薦賢舉能,恪守道義,鞠躬盡瘁,為「開元盛世」的開創耗盡了心血,為後人所崇敬。不過,他活著的時候,有個很難聽的綽號,名曰「伴食宰相」。
盧氏在唐朝時屬於望族,在范陽(今北京)一帶長盛不衰。後來,盧懷慎的祖父出任靈昌(今河南滑縣)縣令,便在此安家落戶,盧懷慎就出生在靈昌。盧懷慎自幼聰慧好學,少年時就表現不俗,長大後中進士步入仕途,歷任監察御史、侍御史、御史大夫、黃門侍郎,頗有政績和口碑。玄宗開元元年(713年)十二月,盧懷慎被提拔為同紫微黃門平章事,成為宰相班子中的一員。
當時,宰相班子中有一位重量級人物,即姚崇。姚崇是個宰相專業戶,武則天、中宗(李顯)、睿宗(李旦)時期均拜過相。此時的姚崇,已是第四次出任宰相,理政能力、水平、經驗、應變等方面均已爐火純青,做起事來有板有眼,有聲有色。在姚崇面前,盧懷慎只能算是一個實習生,邊學邊干,任勞任怨。作為副手,盧懷慎全力配合姚崇,直言進諫,舉薦賢能,整個朝政有條不紊。
工作上,盧懷慎沒的說,可圈可點;生活上,盧懷慎也非常謹小慎微,節儉樸素,不搞副業,不參與營利性活動,不出入高檔賓館和娛樂場所,身體力行地跟「四風」作鬥爭。除了以身作則,盧懷慎還非常富有愛心,「所得俸賜,隨散親舊」,讓別人盡量吃好一點,穿暖一點。這麼一來,盧懷慎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妻子不免饑寒,所居不蔽風雨」,跟著盧懷慎,老婆孩子算是受苦了。
即便再清苦,盧懷慎在工作上幹勁不減,有時還被玄宗安排幹別的差事。開元三年(715年)正月,盧懷慎檢校吏部尚書兼黃門監,擔子更重了。偏偏這時,姚崇家裡出了事,兒子死了,便向玄宗告了假。姚崇一走,盧懷慎可忙壞了,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造成「政事委積」。之前,朝廷政務都是姚崇定奪,盧懷慎只是配合,姚崇不在,盧懷慎不敢自作主張,有些事情就給耽擱了。
其實,處理政務,盧懷慎也不算差。關鍵是,姚崇此人雖然經驗多、能力強,但他喜歡倚老賣老,不把別人放在眼裡。舉個例子,姚崇之前曾舉薦過一位人才任宰相,此人名叫魏知古。魏知古「本起小吏,因姚崇引薦,以至同為相。崇意輕之,請知古攝吏部尚書、知東都選事,……知古銜之」,姚崇看不起小吏出身的魏知古,他舉薦人家當宰相,卻不讓人家插手宰相的事,這算什麼事呢?
捨我其誰?這是姚崇一種極其自負的特徵。盧懷慎在京城為官多年,對姚崇的脾氣、性格比較瞭解,也不想跟他爭權,故「與崇同為相,自以才不及崇,每事推之」。筆者認為,此次姚崇請假,盧懷慎在政務問題上「不能決」,很大程度上是故意為之,不想在主持工作期間表現得太鋒芒耀眼,更不想因此得罪不可一世的姚崇,把關係搞僵。和和氣氣,團隊才能有大作為。
「朕以天下事委姚崇,以卿坐鎮雅俗耳」,這是玄宗親口對盧懷慎說的,讓你做宰相,就是給姚崇做一個陪襯,姚崇是紅花,你盧懷慎是綠葉。即便這樣,盧懷慎仍然沒有絲毫懈怠,繼續埋頭苦幹。沒有綠葉,何來紅花?
姚崇確實是個能人,處理完家事回京後,三下五除二,就把積壓了十幾天的事務處理完了,「裁決俱盡,頗有得色」,不免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自比管仲、晏嬰。怎麼樣,地球還是離不開我這個「救時宰相」吧?對比於姚崇,盧懷慎則被譏笑為「伴食宰相」,笑話他陪著吃飯喝酒混日子行,幹事不行。
對此,惜墨如金的司馬光表示不服,在編著《資治通鑒》時旁徵博引,忍不住發了一大通評論,主旨意思是說,姚崇固然能幹,但盧懷慎也不賴,他既有自知之明,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時時處處恭敬謙讓,不出風頭,不邀功利,甘當綠葉,並跟姚崇齊心協力,成就玄宗的開元太平盛世,功不可沒。盧懷慎節操高尚,心地寬廣,容人容物,對這麼高風亮節的人有什麼可譏諷和嘲笑的呢?
當年十一月,盧懷慎終於累倒在工作崗位上,臨死還不忘舉薦賢良,「疾亟,上表薦宋璟、李傑、李朝隱、盧從願並明時重器,所坐者小,所棄者大,望垂矜錄;上深納之」。當時,不少官員前去看望,看到了盧懷慎家中驚人的一幕:盧懷慎鋪的褥子單薄而破舊,房門上沒掛簾子;風雨襲來時,家人只能舉席遮擋;招待客人吃飯,只有兩盆蒸豆、幾碗蔬菜而已。一個身居高位的宰相,竟能清廉到這般田地,史所罕見。讓我們記住這位「辦事宰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