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第一次合議:分裂的民國再次名義上南北統一
民國7年10月10日,正是辛亥革命第七週年國慶紀念日,在這一天,中華民國的新一任總統徐世昌上任。按照歷屆總統就職的慣例,新總統要委託秘書長代讀上任的宣言書,徐世昌也不例外。
宣言書讀完,就職典禮即宣告結束,馮國璋的使命告一段落,徐世昌開始上台表演。
徐世昌向來把息事寧人當成口頭禪,當然是主張和平,不願再交戰,與段祺瑞的政策大相逕庭。段祺瑞此時也不再留戀,當即遞交了辭職書,送進總統府。徐世昌雖然無意挽留,但表面上還是要周旋一番,隨後批准了段祺瑞的辭職,改命內務總長錢能訓暫且兼任,而參戰督辦一職,仍然留給段祺瑞。段祺瑞也不再謙讓,從此一心專注於參戰事務。
徐總統與錢代總理開始處理政務,設法平息戰爭,爭取南北統一。沒多久,北方傳來情報,說俄國的過激派新政府,與俄國遠東總司令謝米諾夫發生了摩擦。謝米諾夫屬於舊黨,不服新政府的命令,所以雙方交戰已近兩月,謝米諾夫連戰連敗,退到大烏裡,準備進入蒙古境內,俄國新政府的軍隊則步步緊逼,即將打到外蒙古。所以駐紮在庫倫的辦事大員陳毅,電告中央,請求派兵防守。經過商量,徐世昌命黑龍江、吉林兩省的軍隊,和察哈爾特別區域的守兵,在中俄邊境佈防。
南方軍隊自從組成軍政府後,一直與北方政府分庭抗禮,總統徐世昌和代總理及各部總長聯名通電,和南方商量停戰的辦法。
此時,發生在歐洲大陸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經臨近尾聲,德國和奧匈帝國一敗塗地。此時正是中華民國7年10月的中旬,也就是徐世昌當選就職的時期。
在廣東方面,非常國會聽說北方新選了總統,當然要起來反對,於是在雙十節的前一天,特別召開兩院聯合會議,決定方針,暫時委任廣東軍政府代行國務院職權,所有總統選舉事宜,一律從緩舉行。廣東軍政府立即召開政務會議,承認國會的議決案,代行國務院和大總統職權,然後通告全國。
這樣一來,南北兩方就形成了水火不能相容的局勢。北方的徐世昌苦口婆心地勸告,結果也是枉然,絲毫不見成功。徐世昌不肯罷休,又想從外交上著手,於是聯絡了美、英、法、日、意各國,從中調停,力求南北統一。外人雖然贊成中國和平統一,但也只是說說而已,又不能貿然干涉,因此還得靠徐世昌自己去努力。接著,徐世昌再次下令,命令前線的軍隊馬上停戰。
話雖然說得漂亮,態度也非常感人,但總歸是紙上談兵。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南方軍隊,哪裡肯就此罷手?後來,美國公使也出來幫忙,命令廣東的美國領事向廣東軍政府提出建議,勸他們停止戰爭,謀求統一。
在各方面的壓力下,廣東軍政府這才命令前線各軍,一律休戰,和北方政府舉行和談。在北方,政府已經準備委任江蘇督軍李純主持和談事宜。李純一直追隨馮國璋,向來主和。他和江西督軍陳光遠,湖北督軍王占元,稱為長江三督,與主戰派一向不和。此次徐世昌政府鼓吹和平,李純當然同意,所以與中央往來的文件,除例行公事外,多半都是協商和平的辦法。
不過,在選擇和談的地點上,南北雙方又鬧起了意見。和談的地點雖然尚未決定,不過和平的空氣總算鼓動起來了。中外人士都認為和平在望,再加上歐洲戰爭已經結束,協約國最終取得了勝利,中國雖然沒有出兵,也覺得十分光榮。
從民國7年11月28日到30日,全國上下舉行慶賀協約國勝利大會,大總統親自到太和殿舉行閱兵禮。這幾天裡,北京城熱鬧非凡,火樹銀花,處處笙歌,彷彿過節一般。
英、美、法、日、意五國公使,奉本國政府的訓令,願意為中國南北調停議和,先是提出勸告書,遞交給北京政府,又向廣東軍政府送達了倡議書。
接著,徐世昌立即通電各省,召集各省督軍到京開會,商議辦法。於是,瀋陽督軍張作霖,安徽督軍倪嗣沖,河北督軍曹錕,吉林督軍孟恩遠,湖南督軍趙倜,湖北督軍王占元,江西督軍陳光遠,山西督軍閻錫山,淞滬護軍使盧永祥,綏遠都統蔡成勳等人,先後到達北京。總統徐世昌在集靈囿四照堂裡,率領全體國務員和參戰督辦段祺瑞,舉行會議。
各位督軍列席討論,當初因黨派不同,有的主戰,有的主和,此番因內外的壓力太大,主戰派不便堅持,只好見風使舵,表示同意和談。就連一向倡議平南的段祺瑞,也認為久戰無益,不得不更改了自己的初衷。
當時,議定了五條政策:一是停戰撤兵;二是應付外交;三是處理爆發戰爭的地區的善後工作;四是約束軍隊的辦法;五是整理財政用途。討論了大半天,才將議決通電各省,各位督軍亦陸續出京,各守原職。
熊希齡、汪大燮等人為了和協約國聯絡感情,特地在北京發起協約國國民協會,組織就緒,推舉熊希齡為會長,汪大燮及法國人鐵士蘭為副會長。又在總統府中特設外交委員會,令汪大燮為會長,熊希齡等為委員,調查審議對外事項,各大部門都要派遣事務員入會。此外如全國省議會、商會、教育會,也紛紛推舉代表,師組織全國和平聯合會,於民國7年12月18日成立,宣告天下。
到現在,朝野上下一致言和,局勢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轉危為安了。但是,人們往往有口無心,雖然說得天花亂墜,卻未必真能履行諾言。況且各省的軍閥意氣用事,不顧國家利益,專顧自己,一做了督軍,便成了富翁,百姓自然不能過問,就連中央的財政部,也不敢徹底清查,只好裝糊塗了事。
中央政府只有支出,沒有收入,叫他如何支持?所以徐總統就職以後,仍然靠借債度日,什麼電話借款,什麼紙幣借款,表面上是為了整頓實業,由財政、交通兩位總長出面,東挪西借,還以各種公債名義向人民借貸,不一而足。自民國成立以後,歷年的借債除外債不計外,積欠中國銀行及交通銀行的款項,已經多達八千萬以上,漸漸導致兩家銀行周轉不靈。到了民國七年的殘冬,兩家銀行支撐不住,財政部無計可施,只得再向國民借貸,發行短期公債券,結果還是苦了平民百姓,富了那些達官貴人。
總統徐世昌為了救急,也只能同意。無奈國庫空虛,民財耗盡,這種公債券有名無實,不能使用。
再說錢能訓代理總理兩個月後,總統便向參眾兩院提議,讓錢能訓正式出任總理。兩院照例舉行投票,錢能訓得了多數票。徐世昌當即下令,任命錢能訓為國務總理。
錢能訓正式上任,自然要重組內閣,繼續兼任內務總長。外交總長一職,亦由原來的陸徵祥擔任,因為陸徵祥還在法國開會,暫時由次長陳菉代理。司法總長朱深,教育總長傅增湘,海軍總長劉冠雄,都沒有變動。交通總長曹汝霖免去財政總長的兼職,另外任命龔心湛為財政總長,撤去陸軍總長段芝貴的職務,改用靳雲鵬出任。
新內閣組成後,再處理外部事務,派外交委員顧維鈞、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組四人赴歐洲,和外交總長陸徵祥一起參加巴黎和會;一面令朱啟鈐南下江寧,作為南北會議的全權代表,會同江蘇督軍李純等人,開始議和。廣東軍政府也推選了政務總裁唐紹儀,做南方的總代表,到上海舉行和談,死活不肯到江寧。雙方在舉行和談的地點上,又費了一番口舌,最後經江蘇督軍李純調停,請朱啟鈐前往上海,答應南方的請求。
此時,已經是民國8年(1919年)的2月了。
幾天後,江蘇督軍李純正在迎接會議辦事處的幹事,總代表朱啟鈐也前來拜會。李純站在門口迎接,一不小心,腳下一絆,頓時從台階上跌了下來,傷得不輕。大家見此情形,只得匆匆告辭。
到了下午,李純的傷勢開始加重,服了一點藥,也不見好轉,只得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請假靜養。過了七天,疼痛雖已減輕,舉動還沒有復原,一直拖了半個多月,才稍稍減輕了一些。在這段時間裡,總代表朱啟鈐等人已經到了上海,借昔日德國總會作為會場。2月20日上午,南北總代表帶著各位分代表,蒞臨會場,兩派齊聚一堂,都是一些老相識。
會議開始後,先由南方總代表唐紹儀發表宣言,隨後由北方總代表朱啟鈐發表宣言。宣言結束後,兩位總代表與各位分代表均起座,對著國旗歡呼:中華民國萬歲!和平統一萬歲!然後閒談了一陣,吃了一會兒點心,喝了幾口茶,便散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