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孤兒背後的的真相:晉國公卿鬥爭白熱化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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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孤兒背後的的真相:晉國公卿鬥爭白熱化

2016年05月16日 歷史解密 暫無評論 閱讀 188 次

   晉國公卿趙氏以戰功起家,不斷膨脹的權勢與聲望,令國君晉靈公心生忌憚。於是,遭趙氏排擠的將軍屠岸賈在晉靈公的默許下,在下宮將趙氏一門三百口誅殺,僅有尚在襁褓中的孤兒趙武得以倖免。為保趙氏孤兒的安全,莊姬、韓厥、公孫杵臼、程嬰等人捨生取義,先後付出了巨大的犧牲。20年後,長大成人的趙武終於得以手刃仇敵,伸張正義。這是電影《趙氏孤兒》中的情節,對很多熟悉這個故事的人來說,這些複述似乎顯得有點多餘。不過,如果對照元人紀君祥撰寫的《趙氏孤兒冤報冤》,就會發現,影片中所講述的故事與原作相去甚遠,尤其是趙武認賊作父、並不惜以性命要挾程嬰救治屠岸賈一節,更是子虛烏有。

  「趙氏孤兒」的故事最早見於司馬遷的《史記》。太史公在《韓世家》與《趙世家》中,將趙氏滅門的時間鎖定在晉景公三年,而罪魁禍首則指向晉靈公的寵臣——屠岸賈。然而在《晉世家》一篇,他卻寫下了完全相悖的一筆:「景公十七年誅趙同、趙括,族滅之。韓厥曰:『趙衰、趙盾之功豈可忘乎,奈何絕祀?』乃復令趙庶子武為趙後,復與之邑。」在這裡,不僅「下宮之難」發生的時間完全不同,更缺少屠岸賈、莊姬、程嬰、公孫杵臼等一系列重要的人物。據《晉世家》載,晉景公十二年冬,晉國「始作六軍,韓厥、鞏朔、趙〔韓〕穿、荀騅、趙括、趙旃皆為卿」,表明此時趙括尚在人世,不可能死於晉景公三年;同時,莊姬為趙朔髮妻,「莊」是趙朔的謚號,說明在「下宮之難」發生時,趙朔早已不在人世,又如何能與趙同、趙括一起遇害呢?以上諸多疑點證明:《韓世家》和《趙世家》的真實性存疑。清人趙翼在經過精細的考證後也得出結論:「屠岸賈之事,出於無稽……荒誕不足憑也。」

  既然太史公之說不足為憑,歷史的真相是什麼?關於此事,《左傳》有著截然不同的版本。若將《左傳·成公四年》、《成公五年》、《成公八年》三篇中的幾處描寫加以整合,便可梳理出事件中主要人物的關係網:晉國大夫趙盾,是趙同、趙括、趙嬰同父異母的兄長。趙莊姬,原名孟姬,下嫁於趙盾之子趙朔,趙朔死後謚為莊,故稱趙莊姬。而趙氏滅門慘案的重要誘因,其實是一件發生在趙氏家族內部的醜聞——莊姬與長輩趙嬰私通,迫使趙同、趙括流放了趙嬰。莊姬在極度不滿之下向晉景公誣告趙同、趙括謀反,並得到了其它在位大臣的佐證,從而最終導致了「下宮之難」的悲劇。而趙武只是由於莊姬之子的身份得以在公宮避難。又因韓厥幼時曾受趙盾養育之恩,故有了後來勸晉侯立趙朔之子趙武的義舉。

  既然太史公之說不足為憑,歷史的真相是什麼?關於此事,《左傳》有著截然不同的版本。若將《左傳·成公四年》、《成公五年》、《成公八年》三篇中的幾處描寫加以整合,便可梳理出事件中主要人物的關係網:晉國大夫趙盾,是趙同、趙括、趙嬰同父異母的兄長。趙莊姬,原名孟姬,下嫁於趙盾之子趙朔,趙朔死後謚為莊,故稱趙莊姬。而趙氏滅門慘案的重要誘因,其實是一件發生在趙氏家族內部的醜聞——莊姬與長輩趙嬰私通,迫使趙同、趙括流放了趙嬰。莊姬在極度不滿之下向晉景公誣告趙同、趙括謀反,並得到了其它在位大臣的佐證,從而最終導致了「下宮之難」的悲劇。而趙武只是由於莊姬之子的身份得以在公宮避難。又因韓厥幼時曾受趙盾養育之恩,故有了後來勸晉侯立趙朔之子趙武的義舉。

  對照《史記》版「趙氏孤兒」,《左傳》的記述大體有兩點不同:其一,在《左傳》中,「下宮之難」發生於景公十八年(公元前582年),而《史記》則有景公三年和十七年兩種表述。從現有的證據來看,《史記》記載的年代互相抵牾,而《左傳》去古未遠,行文一致,景公十八年之說顯然更為合理。同時《史記》中的程嬰、公孫杵臼等英烈也全然不見於《左傳》一書。其二,《左傳》中莊姬是一個與長輩私通的蕩婦,司馬遷則把她描述成一位冒死產下遺腹子、救護孤兒的忠烈女子。而整個故事的主題也因此有了天壤之別。相傳司馬遷在編撰《史記》時,曾遍收戰國以來的各種史料,擇其善者而從。針對這些矛盾之處,我們完全有理由推斷:太史公採納了不同來源的史料,《晉世家》當以《春秋左傳》為本,而《韓世家》和《趙世家》多採納了戰國以來的傳說或韓、趙兩國史書。

  趙武是日後三分晉室、位列戰國七雄之一的趙國的先祖,如果他的生母曾經有過不堪的過去,對趙國王室而言恐怕是極不情願的事情。為避先祖之諱,達到褒揚祖先、塑造政權合法性的目的,韓、趙兩國史官恐怕都會在國君的授意下為真實的家族往事「塗脂抹粉」。再加上戰國時又十分崇尚俠義之風,程嬰、公孫杵臼、韓厥這樣的忠義之士更易於被人接受而廣為流傳,從而迅速掩蓋了原本寂寂無奇的史實。太史公蒙冤受宮刑,二十年忍辱負重,對忠臣蒙冤昭雪、奸臣難逃天道輪迴的故事估計也是青睞有加,以至於即便出現文意前後矛盾的失誤,也要將其收錄在內。所愛者不僅僅是它的「奇」,更是其中展現出的忠肝義膽、快意恩仇。之後,漢人劉向又將其全篇納入了《說苑·復恩》及《新序·節士》等篇,在儒林中廣為流傳,並成為元雜劇創作的最初範本。此外,《左傳》對屠岸賈也全無記載,如果他確是晉國政壇上翻雲覆雨的權臣,又如何會在史料中全無著墨呢?而且晉國政權歷來由趙、韓、士、欒、、中行等世家大族輪流執掌,升擢有序,斷不會突然出現像屠氏這樣一個全無身世背景的弄臣。再者,晉國地位最高的大臣是中軍元帥,其它六軍將、佐則相繼次之,屠岸賈區區一個司寇又如何能調動軍中諸將攻殺趙氏?因此,有學者指出,屠岸賈可能只是太史公為成一家之言、服務於忠奸鬥爭主題而虛構的人物。既然如此,誰才是剷除趙氏的「幕後黑手」?

  細查史料發現,晉國後期,公卿爭權的鬥爭漸入白熱化,、中行、智、范等名門望族也和趙氏一樣,在權力鬥爭中慘遭滅門之禍。趙氏一門自趙盾之後,勢力發展極其迅速,儼然有凌駕於眾卿之上的趨勢,除趙盾之子趙朔任職為卿外,趙同、趙括及趙嬰分別任職中軍大夫和下軍大夫;晉宣公十二年趙朔去世後,趙同、趙括皆升任為卿,趙穿之子趙旃也被任為卿職。趙氏一門三卿,加上能力頗強的趙嬰,其勢力在晉國諸卿中首屈一指,自然招致其他家族的敵意。《左傳》向我們透露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在趙莊姬向景公告發趙同、趙括謀反時,「欒、為徵」——欒、兩大家族均是極為重要的證人和預謀者。趙嬰在遭到驅逐時曾稱「我在,故欒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憂哉」,已預見到欒氏對趙氏權力地位的覬覦。但趙同和趙括均不以為意,最終給欒氏最傑出的政治家、晉國當時的執政卿——欒書以可乘之機。

  欒書,謚號「欒武子」,是晉國後期有名的權臣與能臣。欒氏是姬姓旁支,與晉國國君有著更為密切的聯繫。晉景公三年,晉楚之戰,「趙朔將下軍,欒書佐之」,自此欒書開始登上晉國的政治舞台。九年後,欒書已升任中軍元帥,開始執掌晉國政權。這在晉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現象,自然也會遭到晉國其它諸將的非議,這促使欒書急於在國內政治上打壓對手,建立威信。欒氏與趙氏的矛盾由來已久。在晉楚為爭奪對鄭國的控制權而發生的之戰中,多數將佐包括欒書,鑒於楚人北上勢頭正勁,不欲與楚爭鋒,但趙同、趙括卻力主克敵。其時,同、括尚未為卿,卻敢於在對楚問題上公開拂逆眾卿之意,顯然是驕橫得過分了。趙氏就此埋下了與諸卿分立的隱患。晉景公十五年,為與楚爭奪鄭、蔡二國,趙同與趙括再次主戰,與眾將佐對立,趙氏在政治上也日益陷入孤立的境地。

  欒書,謚號「欒武子」,是晉國後期有名的權臣與能臣。欒氏是姬姓旁支,與晉國國君有著更為密切的聯繫。晉景公三年,晉楚之戰,「趙朔將下軍,欒書佐之」,自此欒書開始登上晉國的政治舞台。九年後,欒書已升任中軍元帥,開始執掌晉國政權。這在晉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現象,自然也會遭到晉國其它諸將的非議,這促使欒書急於在國內政治上打壓對手,建立威信。欒氏與趙氏的矛盾由來已久。在晉楚為爭奪對鄭國的控制權而發生的之戰中,多數將佐包括欒書,鑒於楚人北上勢頭正勁,不欲與楚爭鋒,但趙同、趙括卻力主克敵。其時,同、括尚未為卿,卻敢於在對楚問題上公開拂逆眾卿之意,顯然是驕橫得過分了。趙氏就此埋下了與諸卿分立的隱患。晉景公十五年,為與楚爭奪鄭、蔡二國,趙同與趙括再次主戰,與眾將佐對立,趙氏在政治上也日益陷入孤立的境地。

  正所謂「族大多怨,常成怨府;族大逼君,易為君仇」,趙氏諸卿居於高位,卻不知謹慎自處,當家族醜聞爆發、莊姬告發趙氏謀反時,志在立威的欒書必然不會放過如此良機,遂聯合諸軍將佐共攻趙氏。晉景公也自然樂於見到諸卿相爭而便於公室的統治,趙氏滅門的命運由此而定。試想如果沒有勢力相匹敵的政治敵手的介入,單憑一個婦人的片面之詞,如何能扳倒家甲數千、身兼兩軍之職的趙氏一門?不過欒書真正在意的只是趙氏家族的財富與地位,並不想將所有趙氏諸支趕盡殺絕,欒氏獨大的局面也不是其他諸卿所希望見到的狀況。所以《左傳·成公十三年》記載晉秦麻隧之戰時,有「欒書將中軍,荀庚佐之」而「趙旃將新軍,至佐之」之語,趙穿之子趙旃仍廁身於晉卿之列,可見他這一系並未受到牽連。如果確如《史記》之言,下宮之難是屠岸賈公報私仇之舉,那麼對待同氣連枝的趙旃,又如何能坐視不理呢?因此,導致這場悲劇的真正原因,應是政治上的相互傾軋,而莊姬醜聞正是這一事件的導火索。

  那麼,歷史上真實的趙氏孤兒是否會為其宗族向欒氏復仇?趙氏和欒氏分別有著怎樣的結局呢?趙氏自不必說,趙武憑借其聰明才幹迅速成為晉國的執政卿。其孫趙襄子毋恤在公元前453年與韓、魏一起共滅智氏並三分晉政,開創了此後趙國的百年基業。1988年,考古人員曾在山西太原(趙國都城晉陽)金勝村發掘了一座大型的東周貴族墓葬,即被認為是趙襄子之墓。其中出土隨葬品近3000件,僅青銅禮器就多達1402件,其規模之大,在整個東周時期的中原地區無與倫比,充分展現了當年趙國國力的強盛。

  而欒氏的結局,雖然文獻缺徵,但一件傳世文物,卻向我們揭示了一代權臣落幕後的悲涼。這件文物叫欒書缶,是盛酒器,現藏於中國國家博物館。它通體素面無紋,器頸至肩下有嵌金銘文5行40字,云:「正月季春元日己丑,余畜孫書也擇其吉金,以作鑄缶。以祭我皇祖,虞(余)以祈眉壽。欒書之子孫,萬世是寶。」這件器物長期以來被當作春秋時期的晉國所有,因而得名「欒書缶」。但實際上,在東周時期,「缶」這類酒器卻僅僅盛行於南方的楚文化區域。銘文中的「擇其吉金」四個字,也正是當時江漢平原一帶流行的吉語。與此相對,春秋時期,華夏諸族用來盛酒的多為方壺或者圓壺,國內歷次考古發現中,至今未見到有一例三晉貴族使用缶隨葬的現象。

  難道說這件「欒書缶」的主人不是欒書?分析它的整體形制和裝飾風格,我們確定其製作年代應該在戰國初期以後,而欒書主政的晉國此時早已一分為三,所以這些銘文的正確解讀應該是:「欒書的後代子孫『書也』選擇上好的金屬銅,在正月乙丑日鑄造了這件缶,用以祭祀先祖。」無疑,「欒書也」將其先祖「欒書」視為本族歷史中最為傑出的人物。然而,身為晉國貴族之後,他為什麼會選擇用異國之物來作為鑄造銅器的模本呢?更何況這還是一件極其珍貴的宗廟祭器。

  根據《左傳》的記載,在執政晚期,護國有功的欒書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弒主。公元前575年,在取得晉楚鄢陵之戰的巨大勝利後,晉國國君厲公變得日益驕橫,獨斷專行,大力提拔佞幸,殘酷屠殺有功舊臣,並不斷排擠和打壓欒書,引起朝政恐慌。權欲極強的欒書終於忍無可忍,決定鋌而走險,他與荀偃合謀,趁著厲公出宮遊玩的機會將其刺殺。儘管欒書最終取得了這場政治賭博的成功,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此後迎立的年僅20歲的晉悼公「周」卻少年老成、年輕有為。「周」迅速操控了朝政大權,大力提拔欒書昔日的仇敵趙、荀、智等族,以鉗制一門獨大的欒書。在公元前560年晉國新的閱兵授將儀式上,我們已經看不到欒書的身影了,此時的欒書,被其子欒魘所代替,但也僅僅是一個位列第五的「下軍將」。欒氏一門不復昔日的叱吒風雲,一呼百應的盛景也無從再現。

  更為可歎的是,欒書執政期間樹敵過多,又加上子孫「汰虐已甚」,不知收斂,終於在欒書下台20年後,其孫欒盈遭人誣陷謀反而被驅逐,晉人打出的旗號就是「討伐弒君者之後」,真可謂天道輪迴,報應不爽。欒氏一支亦被族滅,僅有欒魴隻身逃到河南商丘一帶的宋國避難。公元前403年左右,宋悼公迫於周邊形勢,將都城遷到了今天的江蘇徐州彭城,商丘一帶便歸楚國所有。欒書缶出土於河南輝縣附近,由此可以推測,欒氏一族並未隨宋人東遷,而是選擇繼續寄居在楚國北境。但由於欒書曾領導晉國軍隊在鄢陵重創楚軍,殺人無數,甚至射瞎了楚共王的一隻眼睛,可以想見,楚人對待其後世子孫的態度,必定不很友善,導致欒氏一支在政治上難以有所作為,從此漸漸沒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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