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死因之謎:到底其是被炮傷致死還是因病
天命十一年(1626),六十八歲的馬上皇帝在寧遠城遭到了明大將袁崇煥的頑強抵抗,兵退盛京(瀋陽),不久便撒手人寰。突然駕崩的努爾哈赤為自己的子孫們留下了未竟的大業,同時,也給後人留下了許多不解之謎。關於他的死因,史學界爭論不休,始終沒有定論。
努爾哈赤,姓愛新覺羅,號淑勒貝勒,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出生在建州左衛蘇克素護部赫圖阿拉城(遼寧省新賓縣)的一個滿族奴隸主的家庭。二十五歲時,為報父、祖之仇,以十三副先人遺甲起兵,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五十八歲時在赫圖阿拉城(即興京)建立了女真少數民族政權——大金(史稱後金)。天命十一年(1626),六十八歲的馬上皇帝在寧遠城遭到了明大將袁崇煥的頑強抵抗,兵退盛京(瀋陽),不久便撒手人寰。突然駕崩的努爾哈赤為自己的子孫們留下了未竟的大業,同時,也給後人留下了許多不解之謎。關於他的死因,史學界爭論不休,始終沒有定論。而爭論的焦點主要集中在,他是被袁崇煥的炮火所傷,鬱悶而死,還是因為身患毒疽不治身亡。
據史料,天命十一年(1626),努爾哈赤親率六萬大軍(號稱十四萬)南征,一路勢如破竹,不戰而得八座城池,很快兵臨寧遠城下。明朝寧遠城守將袁崇煥嚴詞拒絕努爾哈赤的招降,親率兵民萬餘人頑強守城。他們在寧遠城上架設了十一門紅衣大炮,隨時準備迎接來犯之敵。據北京社會科學院滿學研究所閻崇年研究員認為,這種紅衣大炮為英國製造的早期加農炮,炮身長、管壁厚、射程遠、威力大,特別是擊殺密集騎兵具有強大火力,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火炮。紅衣大炮在寧遠之戰中確實發揮了它的極大威力。據記載,後金軍隊的攻城行動在明軍猛烈炮火的攻擊下嚴重受挫。寧遠城下,八旗官兵血肉橫飛,屍積如山。在攻城的第三日,後金軍隊便撤兵而去。
在威力極大的西洋火炮猛烈攻擊的情況下,作為後金大軍統帥而親臨城下督戰的努爾哈赤有沒有受傷呢?對此,明朝和後金的史書中均無明確記載。金國平和吳志良在合寫的《澳門與入關前的滿清》一文中認為,由於對明軍使用的新式火器毫無精神準備,寧遠之戰中努爾哈赤受傷的可能性極大。經過潛心研究,金國平和吳志良終於從朝鮮人李星齡所著的《春坡堂日月錄》中找到了一條明確記載努爾哈赤在寧遠之戰中受「重傷」的珍貴史料。
據該書記載,朝鮮譯官韓瑗隨使團來明時,碰巧與袁崇煥相見,袁很喜歡他,寧遠之戰時曾把他帶在身邊,於是韓瑗得以親眼目睹了這次戰役的全過程。寧遠戰事結束後,袁崇煥曾經派遣使臣帶著禮物前往後金營寨羞辱譏諷努爾哈赤:「老將橫行天下久矣,今日見敗於小子,豈其數耶!」據韓稱:努爾哈赤「先己重傷,及是俱禮物及名馬回謝,請借再戰之期」,最後終於「因慈懣恚而斃」。這條史料明確記載努爾哈赤是在寧遠之戰中受了「重傷」,並由於寧遠兵敗,精神上也受到很大的創傷,再加上袁崇煥的羞辱,最後終於鬱鬱而終。
除朝鮮方面的記載而外,明朝其他的一些史籍也有類似的描述。據明薊遼經略高第奏報:在後金軍隊攻城時,明朝軍隊曾炮斃一個「大頭目」,敵人用紅布將這個人包裹起來抬走了,還一邊走一邊放聲大哭。這個大頭目,有人認為是努爾哈赤。明人張岱在其所著的《石匾書後集·袁崇煥列傳》中記載,紅夷大炮打死敵人不計其數,還擊中了「黃龍幕」,傷一「裨王」。敵軍認為出師不利,用皮革裹著屍體,一路號哭著撤退了。金國平和吳志良據此分析,上述史料中提到的「大頭目」、「裨王」即為努爾哈赤本人。
考慮到清代官書提及努爾哈赤之死時,都說他是得病而死,至於得的是什麼病,則往往諱莫如深。金國平和吳志良對此則分析認為:努爾哈赤在寧遠攻城戰中中炮受傷,隨後又受了袁崇煥這個「小子」的冷言譏諷,回到瀋陽後一直耿耿於懷,怒火中燒,導致傷口惡化,後來前往清河洗湯浴,致使傷口進一步惡化,終於併發症而死。炮傷是努爾哈赤致死的最重要原因。
正在人們對努爾哈赤之死不再提出異議時,有的學者卻堅持認為,努爾哈赤沒有在寧遠之戰中負傷。《中國歷史文獻叢刊》1980年第1期載孟森先生遺著《清太祖死於寧遠之戰不確》及商鴻迪教授附《贅言》等文,均對努爾哈赤在寧遠城下負傷這一結論持異議。李鴻彬在《滿族崛起與清帝國建立》一書中,對努爾哈赤炮傷而死論者的關鍵依據——《春坡堂日月錄》提出了質疑。
疑點一:既然朝鮮譯官韓瑗都知道努爾哈赤「先己重傷」,那麼守衛寧遠的最高統帥袁崇煥就應更加清楚,何況袁崇煥還曾派遣使臣前往後金營中察看過呢!如果努爾哈赤確實身負「重傷」,這當然是袁崇煥的特大功勞,也是明軍的重大勝利,不僅袁祟煥本人,而且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將對此事大書特書,以便激勵軍民的士氣。但是,無論是袁崇煥本人報告寧遠大捷的折奏,還是朝廷表彰袁崇煥的聖旨抑或朝臣祝賀袁崇煥寧遠大捷的奏疏,其中都隻字不提努爾哈赤受傷之事。
疑點二:努爾哈赤戰敗於寧遠,是天命十一年(1626)正月,至八月二十日死,中間有八個多月。從大量史料記載看,在這八個多月中,努爾哈赤正在「整修舟車,試演火器」,並且到「遠邊射獵,挑選披甲」,積極準備再進攻寧遠,以復前仇。四月,還親率大軍,征蒙古喀爾喀,進略西拉木輪,「獲其牲畜」。五月,毛文龍進攻鞍山,後方吃緊,這才回師瀋陽。六月,蒙古科爾沁部的鄭巴洪台吉來朝,他親自「出郭迎十里」,全無「重傷」之人之病象。
因此,李鴻彬認為,努爾哈赤在寧遠之戰中有沒有身受「重傷」,是不是「懣恚而斃」,很值得懷疑。
而對於努爾哈赤死因,明朝方面是有記載見於文字的。遼東巡撫袁崇煥向明廷報告努爾哈赤死因時說:「而四鄉絡繹皆雲,奴酋恥寧遠之敗,遂蓄懾患疽死。」明御史汪若極也說,因寧遠大捷,使「奴焰大挫,一旦疽發,而伏天誅矣!」沈國元《兩朝從信錄》記載:「老奴酋疽發背死」。彭孫貽《山中聞見錄》亦記載:「建州國汗,疽發於背殂」。同時朝鮮方面亦有類似的記載:朝鮮捉獲後金部民則說,「奴酋去(按應為「今」)七月間得肉毒病,沐浴於遼東溫井(即溫泉),而病勢漸重,回向瀋陽之際,中路而斃。」朝鮮《丙子錄》也記載,「建州虜酋奴兒赤,疽發背死。」
李鴻彬通過對這些材料的分析,認為:努爾哈赤回到瀋陽以後,由於寧遠兵敗,赫赫有名的沙場老將敗在初歷戰陣的青年將領手中,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整日心情郁忿,加上長期馳騁疆場,鞍馬勞累,積勞成疾。同年七月中,努爾哈赤身患毒疽,並非炮傷,二十三日往清河湯泉療養。到了八月七日,他的病情突然加重。十一日,便乘船順太子河而下,轉入渾河時,與前來迎接的太妃納喇氏相見後,行至離瀋陽四十里的級靉雞堡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