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炮兵戰神趙章成:曾用三發炮彈拯救紅軍
神炮手趙章成,一個中國人民解放軍中的大老粗少將。如果他將他精確的彈道計算方法用歪一下,他還會不會跟著紅軍去長征呢?事或許他就就計算出紅軍於某時某地全軍覆滅了,於是就又帶著他的炮跑回國民黨那裡了。
解放軍中另一個大老粗上將許世友曾有一番議論:別看有些人說得頭頭是道,打起仗來卻一道不道!
如今,趙章成這個名字對人們來說很陌生。即便是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將帥名錄》中,這個名字在幾百名少將中也並不顯赫。論軍事業績,他從未指揮過那怕一次小型戰役;論軍事職務,他最高只在建國後擔任過炮兵副司令,而且在幾位副司令之中排名最後。論軍事造詣,他在解放軍的炮兵理論中也沒留下什麼著述。
然而,他卻在軍史上留下了極為特殊的痕跡。
趙章成原本是馮玉祥西北軍一部改編的國民革命軍二十六路軍中的迫擊炮手。1931年,二十六路軍在趙博生、董振堂、季振同等人的領導下舉行寧都起義,改編為紅五軍團,趙章成隨同部隊加入了紅軍。當時紅軍的武器十分困乏,迫擊炮這種步兵伴隨武器已經是重裝備了。而有迫擊炮操作技術的趙章成,很快就成為了當時紅軍中有限的技術幹部之一。但與眾不同的是,趙章成又是一位沒有文化的技術幹部,加入紅軍時他甚至還是文盲。入黨後,趙章成仍然保持著他中國農民式的所謂佛教信仰:不願殺生造孽與相信輪迴轉世,在作戰開炮前總要禱告一番,說自己是奉命開炮,冤魂不要來找他。長征時趙章成已任紅一軍團炮兵營營長,但他還是堅持著這個禱告習慣,在當時紅一方面軍的中級幹部中一直傳為笑柄,而他的這個習慣直到長征結束後才完全放棄。大概由於需要技術幹部和戰鬥頻繁等原因,在蘇區殘酷的肅反中,趙章成卻從沒有因為他的這個習慣受到任何的衝擊。
儘管趙章成沒有文化,但在西北軍嚴格的舊式軍棍訓練下,結合了他自己的天賦和戰鬥經驗,練就了無人能及迫擊炮操作技術,在軍史上寫下了特殊的一筆。普通的六零炮,一旦到了他手中,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了:「神炮」!
在長征途中,趙章成的迫擊炮顯示了威力。烏江戰鬥,楊成武團第一次強渡和夜間偷渡都告失敗,第二次晝間強渡,趙章成指揮三門迫擊炮的炮兵營進行火力支援。說指揮,實際上是他自己操炮。當強渡部隊靠上對岸時,趙章成僅經過簡單的目測和一發試射,第二發就準確擊中目標,摧毀了對部隊威脅很大的敵火力點。接著,他又以準確的炮擊打在敵反擊部隊的衝鋒隊形中,敵方反衝鋒隨之潰散,紅一方面軍渡過了天險烏江。在爾後四渡赤水等戰鬥中,紅軍擊敗的多是西南土著軍閥的軍隊,這些部隊裝備訓練都很差。一位當年參加過婁山關戰鬥的老將軍在看了電影「四渡赤水」中婁山關的場面時說:「這是瞎編,那時貴州軍隊絕對不敢和我們拼刺刀!」郭天民上將回憶紅九軍團在過金沙江後單獨行動的文章中提到,貴州四川的軍閥部隊是嗜鴉片的「雙槍兵」,裝備的多是當地的土造步槍,機槍都很少。這樣紅軍在戰鬥中難以得到補充,俘虜有煙癮,不能補入部隊;槍支質量太差,與紅軍的彈藥不合。九軍團在老木孔戰鬥勝利後,一次就燒燬了近千支這類土造步槍。這樣,紅軍在經過了四渡赤水、過金沙江等戰鬥之後,武器彈藥的損耗很大,卻無法得到補充。當一軍團到達大渡河安順場渡口時,趙章成的手中,只有一門無炮架的迫擊炮和三發炮彈了。強渡大渡河,是在長征途中極為壯烈的一次戰鬥,也是關係到了紅軍生死存亡的一戰,若勝則紅軍就徹底擺脫敵軍的圍追堵截,若敗紅軍就是石達開第二。而在今天,凡談到安順場強渡的書籍文章,都會提到著名的「十八勇士」,同時也必然提到趙章成和他的迫擊炮。
安順場強渡戰鬥,運載工具只有一條小木船。第一船過河的就是「十八勇士」,領隊的是連長熊尚林(抗戰時在晉察冀陣亡),在機槍火力掩護下強行登上了對岸;第二船領隊的是營長孫繼先(建國後授少將軍銜,任山西省軍區副司令),當船到中遊時中彈漏水,因敵火力壓製造成船工慌亂,偏離方向,一時難以靠近對岸。這時第一批登岸的「十八勇士」被敵機槍火力壓制在灘頭,岌岌可危。指揮戰鬥的團長楊得志急令趙章成開炮支援。這時趙章成僅用左手托起沒有炮架的炮身,全憑自己的手和經驗技術來代替瞄準裝置,僅僅三發寶貴炮彈,不可能試射,不允許浪費。在這種困難的情況下,趙章成的三發炮彈,準確無誤地及時命中目標,摧毀了敵三個機槍火力點。趙章成的準確炮擊,使得「十八勇士」籍此機會奪佔了工事,為第二船支援部隊靠岸贏得了時間。同時,這三炮對沒有重武器裝備的川軍是極大的威攝,他們並不知紅軍只有三發炮彈。川軍士兵因懼怕炮擊而開始退逃,防禦徹底崩潰了。隨後楊得志率增援部隊乘第三船渡河,安順場強渡戰鬥以紅軍的最後勝利而告結束。
在某些作品中,將趙章成這重要的三炮誤記為是奪取瀘定橋的戰鬥。實際上,在瀘定橋戰鬥時,紅一方面軍全軍已再也找不出一發迫擊炮彈來了,趙章成英雄無用武之地。
安順場戰鬥,令趙章成的名字留在了軍史上。然而,這還不是他「神炮」的顛峰之作。最能體現趙章成「神炮」魅力的戰鬥發生在抗日戰爭的戰場上。
在那次戰鬥中,八路軍繳獲了三門迫擊炮和一批炮彈,但參戰部隊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會操炮,而戰鬥又急需炮火支援。於是指揮部門急調本不在戰場的趙章成快馬趕來,並且專門選了六名戰士供他指揮。炮擊開始,六名從未摸過炮的戰士在趙章成的口令指揮下為他的不同目標給炮彈改裝不同藥包,而趙章成則一個人同時操縱三門炮進行不間斷的射擊,直到三門炮的身管都打紅了。至於炮擊的效果,戰鬥結束後據俘虜供稱:當受到炮擊時,日軍指揮官根據炮火的準確和密度判斷,八路軍有一個迫擊炮排在進行齊射!
可想而知,趙章成一個人手下的三門迫擊炮,發射的速度、準確度和火力密度已經達到何等高超的水平!在後來的歲月中,很少讚揚部屬的林彪,曾對趙章成有一句極為中肯和貼切的評語:「要象趙章成同志那樣,使技術達到了藝術的標準。」
趙章成為人憨厚隨和,與世無爭,由於文化低,他對重炮使用和炮兵指揮都比較陌生,知識結構跟不上我軍炮兵裝備的發展。同時,趙章成的個性和文化修養也使得他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炮兵指揮官。在後來的戰爭歲月裡隨著軍隊的壯大發展和裝備的增加,迫擊炮逐漸退出了我軍炮兵的序列。趙章成也隨之淡出了軍史。
建國後,趙章成被任命為軍委炮兵副司令。從一定意義上講,這對於他是一個榮譽性的職位。儘管趙章成在後來的戰爭中並沒有輝煌的軍事業績,對炮兵這一重要兵種的組織建設也沒有十分突出的建樹,但經歷過長征的軍隊高級將領,又有誰能忘記在大渡河邊他那關鍵的三炮呢?
六十年代的「大比武」運動中,趙章成又一次成為軍內的新聞人物。「大比武」的重要內容,就是以樹立技術尖子來帶動加強全軍的軍事技術訓練。說到迫擊炮的操作技術,誰能比得過戰火中成名的「神炮將軍」?已過花甲之年的趙章成,在「大比武」運動中以炮兵副司令的身份,下到基層連隊,與戰士們同吃同住,言傳身教,傳授他爐火純青已趨化境的迫擊炮技術。當時,<<解放軍報>>和<<解放軍文藝>>對趙章成的教學活動都作了長篇報導,八一電影製片廠將他的教學拍成了詳細的軍教片在全軍放映。在影片中有一組鏡頭,趙章成挺身而立,左手托著沒有炮架的迫擊炮身管,右手接過旁邊遞來的炮彈,一發接一發地不停射擊,靶標被一個個地擊毀。。一個看上去憨厚慈祥的老人,完全和他的炮融為一體,是那樣的氣定神閒,威風凜厲。當看這影片時,我不由地想起別的影片中那些美國的、英國的、德國的、日本的、蘇聯的迫擊炮射擊場面,那一個個炮手單腿跪地,每射一發就要低下頭去甚至臥倒一次,不知我的感覺對不對:這些士兵之中,永遠不會產生另一個趙章成!
文革開始後,趙章成像他的許多老戰友一樣,成了「靠邊站」的將軍。但是,從沒有哪一個造反派組織想要去揪斗「大比武」中有所作為的炮兵副司令趙章成。原因很簡單,一來趙章成從來不是「當權派」,二來哪個造反派敢說自己不知道紅軍強渡大渡河?
一九六九年十一月,趙章成將軍因心臟病突發,病逝於北京301醫院南樓。
趙章成將軍逝世後,骨灰入奠八寶山革命公墓骨灰堂第一室,與那些國家和軍隊的高級領導人共處一堂,在他的靈前,祭奠物尤為與眾不同:是兩座精製的迫擊炮模型。沒有任何人,對趙章成將軍的級別是否應入奠這裡提出過異議。
聽說過趙章成逸聞一則:五十年代有一次炮兵比武演習,因為剛下過雨場地泥濘,一組打靶的迫擊炮兵底盤固定不穩,連發數炮都脫了靶。主席台上的趙大怒,下台把那幾個兵趕開,並不去調整炮架底盤,而是脫下自己的解放鞋墊在泥中,把炮尾支在上面,稍一瞄準就把炮靶給打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