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飲暴食惹的禍:近代作家蘇曼殊是怎麼死的?
蘇曼殊(1884—1918)祖籍廣東中山,生母為日本人,所以他是混血兒,又是私生子,自幼即被歧視,並被領回中山老家。以後,他到日本留過學,在上海和蘇州謀生,因遭冷遇而削髮為僧;又到處流浪,賣文為生;還策劃暗殺保皇派頭目康有為;也參加過反清文學團體「南社」,與柳亞子交情甚篤。他多才多藝,會寫小說,會日文、梵文、英文和法文,譯過《拜倫詩選》,擅繪畫,擅詩作,連柳亞子也甘拜下風。
由於他命運多舛,過著不安定的生活,所以他的飲食也無定時,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尤喜甜食。這可能與生在日本從小就愛吃糖有關。據已故上海作家鄭逸梅先生所述,他常在上海棋盤街一家叫同芳的粵式茶館飲茶,那兒兼售粵式糕餅及舶來品糖果,有一種名叫「摩爾登」的外國糖,裝在扁型玻璃瓶內,粒粒如圍棋子,色澤淡黃及淡紅。蘇曼殊聽說此糖為茶花女所嗜食,他一向敬慕茶花女,特愛吃此糖——每次買上三四瓶帶回去。他自稱「糖僧」(他做過和尚,所以才有「僧」之名——筆者)。有一次為吃糖,可身無分文,虧他想得出來,竟把嘴內一顆金牙變賣了換糖吃。他平時糖不離口,尤其在寫作時更是大吃特吃,以助文思。最多時,一天可吃掉「摩爾登」糖三瓶。據記載,他剛到上海,竟吃去當時市價100元的糖果。
蜜棗是甜食,他也喜歡吃。有人向他索畫,數次碰壁,後來打聽到他愛吃蜜棗,便買了一大包送上,果然得到他的一幅山水畫。他在與友人通信中也大談吃經:「又聞素君能制蜜棗,真欲吊人胃口耶?」蘇州的酥糖很有名,品種有玫瑰、黃豆和芝麻等,他一口氣可吃光十幾包,真令人難以置信。難怪包天笑(蘇州作家,晚年居香港——筆者)題詩云:「松糖桔餅又玫瑰,甜蜜香酥笑開口。想是大師心裡苦,要從苦處得甜來。」他有時做夢也在吃,例如夢中吃過蘇州的棗泥月餅、金華火腿、年糕、八寶飯和糟蛋等。
他生性放蕩不羈,在飲食上也如此,常一下子吃上三籠湯包、幾大碗鮑魚面。有時還異想天開地吃生鮑魚,用糖醋拌一下,說是「味究不惡」。這樣的吃法,吃壞了是難免的。他一連數日臥床不起,卻並不後悔。他曾寫信給邵之沖:「一人赴源順食生薑炒雞三大碟,蝦仁面一碗,蘋果五個,明日肚子洞洩否一任天命耳!」這就叫「愛吃不要命」。
在日本期間,他常在編書之餘不忘尋覓郊原的冰店。為的是飲冰。他的摯友柳亞子曾記下這麼一段話:「蘇玄英(蘇曼殊原名)體弱善病,而飲食亢進。嘗在日本,一日飲冰五六斤……明日,復飲如故。」所以,他常腹瀉,這與飲冰過量相關。
1918年春,蘇曼殊終於病卒於上海寶隆醫院,死因是飲食無節制而得的腸胃病。這麼一位多才多藝的詩人竟如此短壽,實在令人惋惜!據說,他住院期間,醫生對他的飲食嚴加控制,不准吸煙(他一天竟能吸大雪茄二三十支)、不准吃糖和喝牛奶可可。幾天下來,他難以忍受,終於逃出醫院,去街上大吃八寶飯、年糕、栗子和冰淇淋,結果導致腸胃病加劇。死後,在他的床下,枕旁找出不少糖果紙。
法國大作家左拉在成名後也盡情吃喝,由於長期如此,加上深居簡出、伏案寫作,使他大腹便便,體重增至100公斤,腹圍達114厘米。不斷增加的脂肪使他神經系統混亂,呼吸困難;有時昏昏沉沉地趴在稿紙上,連筆也不聽使喚。後來,他擔心會胖得「爆炸開來」,才堅持步行與騎單車,節制飲食,經過一年的努力,才使體重控制在95公斤左右。這是一種令人佩服的毅力,知「錯」必改,使他從死亡邊緣走回來。如果蘇曼殊也有這種決心,就不會有如此可悲的結局!
歷史上也有蘇曼殊那樣的「大肚皮」,他就是乾隆年間的大學士紀曉嵐,近年電視劇《鐵齒銅牙紀曉嵐》使這位清代高官名聲大振。他在被貶新疆期間,撰過知名度很高的《閱微草堂筆記》。此人生性詼諧,才思敏捷。他是一位「吃肉大王」——用餐時他只吃精肉,不吃蔬菜與米飯(麵食只偶而吃一次)。他一頓能吃二三斤牛肉,而且只用茶水送服。席間,只見他自己舉箸大嚼,很少顧及他人。
有一天,他與朋友閒談,僕人捧來火腿數斤,他邊談邊吃,沒多久就吃個精光。長此以往,他的胃不勝負擔。幸虧他晚年堅信唐代醫學家孫思邈所說「不知食宜者,不足以生存也」的格言,平時用餐很講究營養衛生,合理選料搭配,才能活到83歲的高齡。
蘇東坡有一套飲食養生經驗,也說過:「已饑方食,未飽先止」。這與北京書法家啟功的「烹調千萬端,饑時方適口」是同一個意思。再好的美食,吃飽了,是什麼好味道也辨不出來的。所以,讓自己的胃留有餘地,才是明智的選擇。否則熱量過剩,肥胖症一出現,高血壓、高血脂、腦動脈硬化及冠心病隨之而來,這就會加速免疫系統衰老,禍及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