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西路軍餘部的悲壯歷程:爬冰臥雪走祁連
1937 年3 月14 日夕陽西下時分,肅南縣康樂鄉石窩山,西路軍總部和第九軍剩下的部分同志,在三十軍二六八團掩護下,集中到了石窩山頭,舉行西路軍軍政委員會會議,會議作出三項決定:第一,將現有3000 多人就地分散遊擊,保存力量,待劉伯承率領的援西軍渡過黃河以後,再去會合;第二、陳昌浩和徐向前離開部隊,回陝北延安向黨中央匯報;第三,成立西路軍工作委員會,由李卓然、李先念、李特、曾傳六、王樹聲、程世才、黃超、熊國炳8 人組成。李先念負責軍事指揮,李卓然負責政治領導。新編成的三個支隊是:王樹聲、朱良才率九軍剩下的300 多步兵和100 多騎兵為右支隊,約500 人,到右翼大山打遊擊;畢占雲、張榮率特務團一部、傷病員、婦女團餘部及總部幹部為一個支隊,就地堅持遊擊戰;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煥率三十軍千餘人為左支隊,到左翼大山打遊擊。西路軍工委會隨左支隊行動。
血染紅旗飄祁連
左支隊已經出發了,右支隊全體指戰員也整裝待發。王樹聲、孫玉清、杜義德帶領交通隊走在前面,朱良才和方強走在隊末收容傷員。李聚奎和徐太先在路邊等電台。
黎明即將到來。白天是敵人的世界,王樹聲命令大家全部上山。王樹聲登上山頂,想尋找自己的隊伍卻看到敵人的騎兵在山徑路上追了上來。他急忙率領20 餘人跑下山去,翻過另一座山頭,擺脫了敵人的追擊。挨到傍晚,李聚奎、朱良才、徐太先、方強集合部隊下山,清點人數時發現又少了一個連,他們率領三個連200 多人,跑到了康隆寺山上。敵人的騎兵發現了他們,飛馬追趕過來,把200 多疲憊不堪的紅軍戰士衝散了。
天色灰暗,馬家軍鳴鑼收兵。李聚奎他們從各自的躲藏處走出來,向山下走去,沿途又收攏了200 多人。他們帶著這支拼湊起來的部隊掉頭向西,循著三十軍的腳印追了一天,三十軍的腳印消失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馬蹄印,把大路小徑踩得稀爛。這顯然是馬家軍追趕三十軍留下的痕跡,他們掉轉頭,帶領部隊又轉回到康隆寺,打算就地打遊擊。可是還沒等他們喘過氣來,馬家軍又衝過來了,壓縮了包圍圈,小股兜剿,他們幾次被敵人衝散,只剩李聚奎、朱良才、徐太先、方強和十幾名通訊員,右支隊不存在了,交通隊不存在了,就地遊擊的打算成了泡影,遂決定分散下山,渡過黃河回陝北去。
幹部支隊戰祁連
西路軍軍政委員會決定,由西路軍總政治部敵工部長曾日三,總部五局偵察科長畢占雲組織幹部遊擊支隊,就地打遊擊。幹部遊擊支隊成立了軍政委員會,主席兼政委是曾日三,副主席兼支隊長是畢占雲,委員有張琴秋、歐陽毅、劉瑞龍、張然和等。軍、師幹部就有好幾個,精英成堆,要是去開闢根據地,擴大武裝,幾個軍的隊伍很快就可以拉起來。可是眼下卻是蛟龍困淺灘,這麼多的高級幹部集中在一起,能供他們指揮的只有一個不滿員的步兵連。
當天晚上,敵人一個團的兵力包圍了幹部遊擊支隊。曾日三、畢占雲率領支隊倉促應戰,抵擋了一陣,終因寡不敵眾,潰敗了。畢占雲率領幾個偵察員與張然和衝了出來,其餘同志,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虜。他們下了山,朝北走,遇到一條小冰河。冰面皎潔,腳印清晰可辨,為了迷惑敵人,他們掉過頭來倒著行走,在冰面上留下一行行迷惑敵人的腳印。過了河,他們叩開一戶牧人的帳篷,想討點吃的,帳篷裡住著一家三口人,一對夫妻和一個孩子,像是藏民。女的很熱情,拿出糌粑和羊肉給他們吃。張然和給了她一點珊瑚、瑪瑙作為酬謝,女主人喜出望外。張然和是爪哇人,個子矮、臉黑,很像藏民,他利用長相的優勢與牧民套近乎,為遊擊支隊的隊員爭得了一點吃喝和短暫的安全。
天亮了,敵人追來了,畢占雲帶著偵察員先走。歐陽毅與張然和的腳被凍壞了,跑不動,在牧民的指點下,躲在後山上。不久,敵人也進了帳篷,他們看見女主人從帳篷裡出來,把敵人支到另一條路上走了。他倆走下山後,謝過牧民夫婦的救命之恩,在祁連山裡過起了「野人」生活。
面對敵頑顯肝膽
左支隊的1000 多人,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拉著骨瘦如柴的戰馬,翻山越嶺,迤邐前進,馬家軍跟蹤追擊。為了擺脫追兵,他們安排戰士在隊伍後面掃雪.把部隊走過的腳印掃平。兩天之後,雖然敵人被甩在了後面,但左支隊的困難也更加嚴重了。
吃糧有困難,穿衣也有困難,最困難的是想不出用什麼辦法照顧傷病員。不少同志手和腳凍壞了,傷口潰爛,成天流膿流水,但是沒有藥,沒有紗布,無法治療護理。
第三天,部隊到達乾涸的柴溝河邊,程世才命令部隊原地休息,並和李先念、李天煥去探望熊厚發。這時,天陰得厲害,山谷裡籠罩著灰濛濛的霧氣。三十軍副軍長、八十八師師長熊厚發躺在擔架上,兩頰已經塌陷下去,痛苦得半閉著眼,左臂受傷,用布條掛在脖子上,衣袖滿是血污,熊厚發一看到幾位首長,還想掙扎著坐起來,李先念連忙把他按住。熊厚發痛苦地說:「首長,傷口痛得厲害……我要是再走,就得死在路上……個人死了沒有什麼,給部隊增加多少累贅……首長,部隊要趕快往前走,把我放在這裡吧!」 熊厚發休息了幾次才說完這些話。聽到這裡,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煥心如刀割,四位同生死共患難的戰友抱頭痛哭。他們一起度過了多少個生生死死的戰鬥歲月,怎麼忍心把厚發扔下呢?
熊厚發一再地說:「這裡太危險,部隊要趕快走!」為了全軍的利益,最後軍首長決定,讓熊厚發住在附近一個突出的石崖底下,給他留下一包鹽洗傷口,留下一個排在附近打遊擊,同時掩護熊厚發。就要分手了,李先念問他還有什麼話要說,熊厚發眼睛裡放射著堅毅的光彩,說:「政委,給我留下一封介紹信吧! 有了它,將來回到陝甘寧,我還是個共產黨員! 我好繼續為黨工作……請黨放心吧,我就是死了,這是為革命,毫不惋惜!」熊厚發留下後,程世才他們立即收攏失散的紅軍戰士60 餘名,連同留下的一個排,總人數約100 餘人。他們燒燬了不能帶走的文件,掩埋了凍死在山溝裡的傷員,堅持在祁連山中打遊擊。1937 年3 月22 日,熊厚發和他帶領的戰士們在祁連南山草嶺大阪的大山根石崖邊,同敵搜山的馬忠義部遭遇。熊厚發指揮紅軍戰士同敵人進行了激烈戰鬥,終因眾寡懸殊,紅軍戰士大部分犧牲,熊厚發的頭部又負重傷,最後,他和五六名紅軍戰士被敵人包圍。馬忠義迫令熊厚發投降,遭到熊厚發的嚴厲怒斥和痛罵。凶殘的敵人用機槍向熊厚發和圍攏在周圍的戰士們射擊,熊厚發和戰士們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