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穎超臨終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李鵬」
作為中國政治舞台上一個傑出的女革命家,解放前的多年艱苦生活和解放後超負荷的重壓,使鄧穎超的身體一直不是太好。到了1988年,這個剛毅的老人病倒了,除了一些器質上的病變,她還患上了輕微的帕金森氏症。對於鄧穎超得的這個病,趙煒一直不敢向外界透露,因為在她的心目中,彷彿這樣的經歷會影響一個國家領導人的形象。其實,鄧穎超也是一個很平凡的人,人們只有瞭解了她那些平凡的生活,才會對她在革命生涯中的不屈不饒給予更多的理解與尊重。
鄧大姐的身體一直不好,進城後診斷有高血壓和冠心病,曾動過膽囊手術,不久又因膽管結石再次手術。這時,她已是一位近八旬高齡的老人。1982年,在鄧大姐身上出現了巴金森氏病的症狀,但病情很快被控制住了。
1983年,鄧大姐開始擔任政協全國第六屆委員會主席,她在這個崗位上勤勤勉勉工作了五年。那時,鄧大姐年歲已高,到哪兒我都小心翼翼地扶著,生怕出事。可怕也不行,在建國三十五週年招待會上,就因為一眼沒見著,鄧大姐就摔了一跤。
那天,鄧大姐到了人民大會堂的北京廳後正好遇見經普椿同志,她們兩人已經好久沒見面了,當時一見就高興得擁抱起來。這時一位攝影記者想照相,我就主動往邊上躲躲,我剛離開,鄧大姐就不知怎麼摔了一跤,當時把我臉都嚇白了,扔下手裡的祝酒辭和披肩就把她扶了起來。醫生、護士都趕過來,在場的中央領導也關心地問鄧大姐還能不能講話,因為此時離大會正式開始只有十分鐘了。
還好,鄧大姐沒什麼事,她表示不會影響講話,我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那天,我把鄧大姐送上主席台後一直站在她身後。其實,在這之前,鄧大姐就經常出現站立不穩的情況,有時還好像要摔倒,我總是提醒家裡的工作人員要注意、別出事,沒想到自己陪鄧大姐出來就摔了一跤。事後我對鄧大姐說,您要真摔個好歹,我也不活了。鄧大姐說那不能怨你呀。我說,可這是我的責任呀。出了事我沒法向黨和人民交待,更對不起周總理對我的囑托。從那以後,我陪鄧大姐出去時就更精心了。在心裡,我給自己規定了一個原則:不管鄧大姐出現任何情況,我都要耐心細緻地把她把她照顧好,因為我答應過周總理。
1988年3月,鄧大姐退了下來,此時她已經84歲高齡了。兩年以後,鄧大姐的身體明顯衰弱,那一年因為感冒和肺炎,她先後住過五次醫院。到了1991年7月27日,鄧大姐又一次住院了,病因還是因為肺炎引起的高燒。鄧大姐的情況可能不好,我心裡有點緊張,要知道,一個星期前她剛從醫院出來,如今又因為同樣的病症住院,而且高燒不退,這可不是好兆頭。
我悄悄問醫院的錢主任:「鄧大姐這次住院是不是出不去了?」他遲疑了一下坦然說:「有可能,做好準備吧。」錢主任的話令我心裡一顫,我告訴大家要做好鄧大姐長期住院的準備,大家也都明白感情代替不了現實,我們將要面臨的是最壞的結局。
1992年7月10日晚上8點左右,李鵬和夫人朱琳來到病房,我趴在鄧大姐耳邊向她報告,她用微弱而沙啞聲音吐出兩個字:「李鵬……」這是鄧大姐臨終前說出的最後兩個字。
鄧大姐在醫院裡過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個生日
住院後的第五天,經中央批准,鄧大姐接受了一次手術,以後她的情況略有好轉,在江澤民和李鵬來病房看她時還能清楚地同他們講話。到了8月17日,鄧大姐開始出現腎衰,昏迷中的她已經不認人了,我們也已經開會研究她的後事。但鄧大姐的生命力十分頑強,經搶救她又脫離了危險。那次,她醒來後我正好回西花廳辦事,值班的同志一打電話告訴我這個好消息,我馬上就趕回醫院。沒想到,鄧大姐見到我居然不認識了,可對其他同志卻能一一叫出名字。我很難過也很奇怪,就問醫生是怎麼回事。醫生說,當病人長時間昏迷後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對越熟悉的人越不認識。他讓我別著急,慢慢情況就會好。果然,一天以後鄧大姐認出我了。後來,當同志們告訴她清醒後最後才認出趙秘時,她居然還有點不相信。
病情好轉後,鄧大姐在院中見到了許多來探望的黨和國家領導人,還會見了西哈努克親王和他的夫人莫尼克公主;她還惦著北京第一實驗小學的八十週年校慶,給師生們寫了一封信表示祝賀。
1992年1月23日,鄧大姐在醫院裡過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個生日--那天她正好88週歲。鄧大姐生日那天很熱鬧,來的人也格外多,除了工作人員和醫護人員,現任總理溫家寶同志也來了,我們瞞著鄧大姐,把隔壁房間佈置得喜氣洋洋。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去推鄧大姐。我對她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到隔壁房間去看看。鄧大姐說:「你們就愛搞這個,我最不愛過生日了。」「您不過也得過,這是我們大家的心意。您今年88歲了,日本人叫『米壽',吉祥呢,是個好日子,您身體會好起來的。」說著,我就用輪椅把她推到隔壁。鄧大姐一過去,屋子裡就熱鬧起來,有稱「鄧大姐」的,有叫「鄧媽媽」的,還有喊「鄧奶奶」的……這一天,鄧大姐在大家的祝賀聲中過得很愉快。
1992年的夏天來臨了。從6月下旬起,鄧大姐的情況就一直不穩定,她的心率加快,胸部憋悶,全身多器官功能都不好。7月9日中午,我還沒吃完飯,鄧大姐突然讓護士叫我,說有事要和我說。我馬上來到她的床前,這時鄧大姐拉著我的手清楚地說:「趙煒,我同你見最後一面。」「大姐,別這樣說,你養養神吧,該睡午覺了。」我強忍著淚水勸慰鄧大姐。
鄧大姐當時為什麼要同我說那樣一句話,也許那次醒來她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將要走向生命的終點。但7月9日中午確實是我和清醒的鄧大姐見的最後一面。
1992年7月10日晚上8點左右,李鵬和夫人朱琳來到病房,我趴在鄧大姐耳邊向她報告,她用微弱而沙啞聲音吐出兩個字:「李鵬……」這是鄧大姐臨終前說出的最後兩個字。
鄧大姐臨終前說出的最後兩個字
到了10日早晨,鄧大姐的情況更糟了,她脈搏加快,呼吸緩慢,醫生說病情危重,需要向中央報告。為防不測,下午我和警衛秘書高振普、保健醫生季建華一起開始安排鄧大姐的後事,哪些需要我們做,哪些要請示報告,整整列了兩大張紙。同周總理去世時的情況不同,此時我們已經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10日晚上8點左右,李鵬和夫人朱琳來到病房,我趴在鄧大姐耳邊向她報告,她用微弱而沙啞聲音吐出兩個字:「李鵬……」這是鄧大姐臨終前說出的最後兩個字。
那天夜裡,我起來看了幾次,鄧大姐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到了11日清晨五點多鐘,護士叫鄧大姐,她沒有任何反映,我就急忙起來趴在她床前喊:「大姐,我是趙煒,您聽見沒有?您要聽見就睜睜眼睛點點頭。」但鄧大姐別說睜眼睛,就連一點兒反映也沒有。這時她的血壓和脈搏都降了下來,我和護士分別去叫人。
1992年7月11日6時55分,鄧大姐在平靜中停止了呼吸,她老人家走得十分安詳。病榻前,我吻著鄧大姐的額頭,兩行長淚順著臉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