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過兩次的女紅軍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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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過兩次的女紅軍

2015年11月16日 戰史風雲 暫無評論 閱讀 71 次

  11歲,沒有名字的她參加了紅軍,紅軍給她取了個名字——王桂蘭;第一次參加戰鬥,她用手中的手榴彈狠狠地砸向敵人,並繳獲了一支手槍;過草地時,發高燒昏死過去的她被誤認為已經犧牲,半夜裡,大雨澆醒了她,她掙扎著爬回了帳篷;抗日戰爭期間,被稱作「娃娃女縣長」的她因為過度勞累患上怪病,經搶救無效被宣佈「犧牲」,晚上,被凍醒的她爬出了停屍房,又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走進省中醫院住院部10樓王桂蘭的病房,只見老人正倚在床頭半躺著,在紫紅色的真絲裌衣的映襯下,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伸手用力握住老人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老人的手軟軟的;望著微笑著的老人的臉,那眉眼間偶爾一露的剛毅,在我們眼前勾勒出昔日那個能說會唱,風風火火,不怕苦、不怕死的川北辣妹子形象。



報血仇,11歲參加紅軍,揚眉吐氣第一次做了自己的主人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為了還債,才6歲的王桂蘭被賣到了地主家。



「現在這個年歲的孩子,可能還要撒嬌讓媽媽餵飯。可我小女子天不亮就得起床,燒水做飯,侍候地主家一大家子人。我個子又瘦又小,幹什麼都要搬個小凳子,一不小心打爛個東西,那少不了一頓毒打,屁股和背上留下十幾個青紫的印子。」說起這些往事,王桂蘭仍舊淚水漣漣。



有一次王桂蘭又被毒打,爹娘聞訊趕來找地主評理,惱羞成怒的地主又逼王家還債,王桂蘭的父親又急又氣含恨而死。父親死了,王家的天就塌了,欠的債更還不上,地主帶著人硬收了王家僅有的一畝活命田,並帶人挖田地裡的王家祖墳,王桂蘭的媽媽拚死阻攔,一頭撞在墓碑上撒手人寰。



1932年12月,紅四方面軍由陝西南部進抵四川北部的通江、南江、巴中地區,開始了創建新的根據地的鬥爭。被多次買賣的王桂蘭也逃回了老家。一天,在老灌場上,王桂蘭看到趕集的人們都擠在大青樹下,也好奇地擠進人群。原來是紅軍在宣判幾個惡霸地主,宣傳革命、招募紅軍。看到逼死爹娘的地主和地主婆也在裡面,王桂蘭撲上去要他們償命。一個女紅軍扶起王桂蘭對她說:「要報仇就參加紅軍!」



王桂蘭來到招兵站,一個大個子問她:「你多大了?為什麼要當紅軍?」



王桂蘭一邊抽泣著一邊回答說:「11歲了。他們逼死了我的爹娘,我要報仇!我要跟著你們鬧革命!」



大個子紅軍一邊幫王桂蘭擦淚一邊說:「干革命不興哭。叫什麼名字?」



王桂蘭回答說:「從小到大,人人都叫我小女子。」



「你總有個姓吧?」大個子紅軍又追問道。



「我爸姓王,都叫他王老漢。」王桂蘭的話把大伙都逗笑了。



大個子紅軍說:「好!我們要你啦。名字嘛,我給你取一個,就叫王桂蘭吧,桂花的桂,蘭花的蘭。當紅軍就改變了咱窮人的命運,咱窮人也要富貴他一次,紅紅火火地開一次花。」



從那天起,王桂蘭就剪掉辮子,戴上八角紅星帽,穿上藍軍裝當上紅軍走上了革命道路。



上戰場,婦女獨立營戰鬥中顯神威,王桂蘭為自己奪得第一支槍



隨著一大批婦女參加紅軍,紅四方面軍組建了青一色的婦女武裝——紅色婦女獨立營。王桂蘭被調到少共婦女部部長李金蓮身邊當了勤務員。



王桂蘭還記得她參加的第一次戰鬥。



1933年10月,劉湘集結川軍各路勢力,向川陝蘇區和紅四方面軍發動六路圍攻,企圖把紅四方面軍消滅在大巴山地區。紅四方面軍進行了勇猛的抗擊。戰鬥進行到第7天,總部命令婦女獨立營乘夜急行軍至青崗棵之後,伏擊可能潰逃的敵人。婦女獨立營在營長吳朝祥和少共婦女部長李金蓮的帶領下,翻山越嶺悄悄從敵人封鎖線中插了過去。第二天到達了預定位置時,卻發現山頭已被敵人佔領。為保證完成任務,營領導佈置了攻擊方案,可連續進攻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這時,敵人發現對手全是女兵,就高興地怪叫、亂喊起來:「哈哈,『紅匪』全是女的呀!沒什麼可怕的!」「喂,過來吧,給我們當姨太太享福吧……嘿嘿……哈哈……」



這種侮辱激怒了每個戰士,大家群情激奮要衝上去拚命。吳營長穩住大家,察看了地形後說:「讓他們再狂一陣子,李金蓮帶兩個排從右山谷繞到敵後發起攻擊,我帶部隊正面逼近,打他個措手不及!」



王桂蘭跟隨李金蓮順山溝繞到敵後。那些傢伙完全不把女紅軍當回事,正嘻嘻哈哈地亂作一團,毫無防範。待靠近敵人後,李金蓮舉起駁殼槍高喊一聲:「打!」,女戰士們就把手榴彈投進了敵人堆裡。還沒等敵人醒悟過來,就猛衝進敵人堆裡與敵人散打起來。王桂蘭手握剩下的一顆手榴彈,像使用鐵錘一樣拚命砸向敵人的頭部。血濺了她一身,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心裡只想著,這是她第一次親手為爹娘報仇,要多殺幾個敵人。



吳營長聽到槍聲,也率部隊衝了上來,兩面夾擊,山野裡迴盪的女高音不是在唱山歌,而是令敵人膽寒的喊殺聲:「繳槍不殺!」「放下武器,紅軍優待俘虜!」



戰鬥中,眼尖的王桂蘭發現一個裝死的敵人正偷偷摸出手槍,準備射擊吳營長,她飛起一腳,槍響的同時手槍飛落在吳營長的腳邊。槍打偏了,吳營長拾起槍在手中掂了掂,用槍抵近被王桂蘭踩著脖子的敵軍官的腦袋輕蔑地笑笑,然後對王桂蘭說:「幹得不錯,小同志,這算是你繳的槍,我代表營部把槍授給你,用它多消滅敵人!」



年少的王桂蘭人沒有步槍高,一直未配槍。現在,有了手槍,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戰鬥結束後,她把手槍別在腰間,神氣地在人群裡走動,經過戰鬥的洗禮,她覺得自己這個娃娃兵已成為了真正的紅軍戰士了。



過草地,飢餓、傷痛、泥沼奪去無數年輕的生命,王桂蘭奇跡般死而復生



「過草地,苦呀!」70年過去了,當王桂蘭回憶起當年過草地的情景時,還是發出了深深的感歎。



1935年8月,紅一方面軍、紅四方面軍合編後分為左右兩路,在毛爾蓋集中後向北挺進。王桂蘭跟隨右路軍從毛爾蓋向班佑地區進發。



茫茫的大草地分為旱草地和水草地。一開始還好走,戰士們大都設法弄到一根柳木或槐樹棍子用於探路。走了大約200多里,就進入了荒無人煙的水草地。到處是水,只能踩在浮在水面上大小不一的草墩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滑進爛泥裡,越掙扎越往下陷,幾分鐘就將人吞沒了。



這大草地,天氣反覆無常,一會兒太陽曬得頭昏,一會兒雲霧翻騰,傾盆大雨中夾著冰雹,渾身淋透讓人凍得發抖。晚上找一塊高台地,用斗笠、油布、被單支一支過夜,又大又狠的怪蚊蟲,叮得戰士們滿身是包。更糟的是糧食吃完了,拔草根、找野菜,最後連羊皮褂也當糧食吃了下去。



王桂蘭和幾個女同志是抬著傷員走,一步兩滑,你陷下去她爬出來,滿身是泥。大概這樣走了三四天,她的肩頭磨破處化膿發炎,感染後發起了高燒。傷員不能丟,戰友不能丟,她咬著牙硬挺著艱難地一步一步向前走。走到了宿營地,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昏迷過去了。



王桂蘭回憶說:「夜裡,恍惚聽見戰友呼喚我的名字,可我怎麼也講不出話,睜不開眼睛,有人說:『可惜,這個小同志不行了,這麼小就犧牲了,哎,不要讓老鷹野獸吃了身子,向她告個別埋了吧。』大伙身體虛弱,又找不到挖坑的工具,就從草地裡搬些泥塊、草墩子,把我蓋上,草草壘成一個小墳包算是安葬了我。」



「下半夜,下起一場暴雨,雨水中夾著雪粒,冰冷的雪水灌進了墳包,刺骨的寒雨竟然給我降了體溫。透過衝開的墳包裂口,我深深地呼吸著冷空氣,慢慢抖著身體,漸漸擠開了墳墓,咬咬牙坐了起來。聽到動靜,半睡半醒的同志們睜眼一看,嚇得大叫:『鬼!她變成鬼啦!』嘩的忙往後退。我招招手說出一句話:『我活著,給我一點熱水喝!』驚呆了的同志們才圍上來,把我拉進被單搭建的帳篷裡,給我披上被子,送上熱水,讓我吃下了僅有的一點青稞粉。就這樣,我奇跡般地活了下來。第二天,為了讓我盡快恢復,戰友們抬著我、輪流背著我走了一天。第三天,我感覺好多了,心想,不能再拖累同樣虛弱的戰友,堅持自己跟著走。一路上,看著座座用草掩埋的墳塋,人人心如刀絞,小墳包上放置著縫著紅五星的軍帽,沒有墓碑、沒有姓名,好多戰友把自己燃燒的青春生命,留在了這茫茫的草地。」



為抗日,「娃娃女縣長」忙碌中染上怪病,又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到達陝北後,王桂蘭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並作為培養對像被送往延安女子大學深造,畢業後被派往甘肅省曲子縣當了副縣長。



王桂蘭說,那時的工作真多,天天忙得不知睡、忘了吃。要帶領群眾清匪反霸、減租減息,組織地方武裝;要組織群眾加強生產,多打糧多養牛羊;還要動員婦女們做軍裝、做軍鞋支援前線。那時候,她整天風風火火地工作,與老鄉們打成一片,吃一鍋飯,睡一張炕,不少老鄉認她做「乾女兒」。群眾也十分信任她這個十六七歲的縣長,都親熱地叫她「娃娃女縣長」。



可能是太忙太累,王桂蘭染上了怪病,高燒不退,被送往延安中央醫院救治。當時,醫療條件差,藥品匱乏,雖進行了醫治,王桂蘭仍高燒不退,入院6天後,王桂蘭昏死過去,經搶救無效宣佈「犧牲」,她被抬進了醫院外一間停屍房中。



王桂蘭說,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天特別冷,她被凍醒過來時,只覺得口乾舌燥,嗓子冒煙,聽到門外山下嘩嘩的流水聲,就翻起身從戰友的屍體上爬過去,推開沒有上鎖的破門,慢慢順著山坡向溪水邊爬去。也不知爬了多長時間,終於爬到了溪水邊,她把頭埋進水裡,咕嘟、咕嘟……直到肚子裡裝滿了冷水,她才仰面躺在地上。月亮彎彎地掛在天上,遠處有狼在高一聲低一聲地嚎叫,看著月亮,聽著狼叫,她又昏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同志們抬屍體去掩埋,數數竟少了一具,以為叫狼拖走了,四處找碎屍,終於在溝底發現了王桂蘭,她又一次奇跡般地生還了。



王桂蘭說,人們都說她命大、命硬。她自己不這麼看,她說是因為她的革命任務還沒有完成,她還要為革命成功再去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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