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抗戰中蔣介石在開封擺「鴻門宴」殺韓復渠
蔣介石
新年一過,蔣介石在漢口召集何應欽、白崇禧、陳誠舉行會議。大家既知蔣介石與韓復矩素有舊怨,又對韓本人不戰而退、致戰局於險境而深惡痛絕,明白蔣介石這次非置他於死地不可了,便紛紛指責韓復矩,齊稱若讓韓復矩自由進退而不加以制裁,則民心士氣必將受到嚴重影響,一致主張嚴辦。蔣介石一聽正合己意,於是,一張精心策劃的大網悄悄地張開了。這次,蔣介石要新賬舊賬一齊算。
韓復矩原來是西北軍馮玉祥的部下,馮玉祥把他一手提拔上來,成了其心腹將領,也成了馮玉祥手下最得力的「十三太保」之一。
但新軍閥混戰中的1929年,在蔣介石的拉攏下,韓復矩歸順了蔣介石。但是作為雜牌軍將領,韓復矩在蔣介石集團中倍受排擠,為了自己的生存和發展的需要,一直和蔣介石在明爭暗鬥。1930年4月,蔣馮閻中原大戰爆發,當時韓復矩任河南省主席,駐守開封,已建成了脫離馮玉祥西北軍的小王國。但蔣介石怕韓復矩對馮玉祥舊情不忘,手下留情,作戰不力,或韓的部下嘩變投奔馮玉祥,於是把韓復矩的部隊調到山東同晉軍作戰。開始晉軍攻勢很猛,韓復矩部隊因獨擋一面,傷亡慘重,退往濰縣,蔣介石急令駐煙台劉珍年的第17軍星夜開往昌邑、壽光等縣,明為增援,實則密令收容韓部潰軍。到了7月下旬,戰事出現轉機,蔣介石調兵遣將,增援山東,又任命韓復矩為膠濟路總指揮。韓復渠指揮部隊由膠東向西猛攻,與津浦線上的蔣軍會攻濟南。8月16日,韓復矩重回濟南。蔣介石為了瓦解馮玉祥,打垮閻錫山,決定進一步拉攏韓復矩。9月,任命韓復矩為山東省主席。
韓復矩畢竟是個粗人,入主山東後,小王國日臻齊備,他也越來越狂妄自大,對蔣介石軟頂硬抗,發展自己。韓復矩入魯後,大力擴軍,把原來的3個師1個旅,很快擴編成5個師1個旅。此外,還組織了4路民團約6萬人,自任民團總指揮。這4路民團的裝備與正規軍一樣,僅僅是名義上不同。這一切,使蔣介石對他存下了戒心。
蔣介右也看出了韓復矩自立為王的野心,對他進行了種種限制。在軍隊編制上,只承認他的5個師,其中2個甲種師,3個乙種師。連山東防務僅有的4架飛機,也被蔣介石調走了。在經費上蔣介石更損,來了個釜底抽薪,本來答應每月給韓復矩軍餉60萬元。後來竟分文不給。韓復矩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不給錢,老子硬拿!」他派人接收了山東的國民黨政府中央稅務機關,趕走了鹽運使、煙酒印花稅局長、稅警局長及中央財政部特派員,釀出了一場軒然大波。
在山東除了駐有韓復矩的部隊外,還有被蔣介石收編的第17軍劉珍年部占踞著煙台、平度、黃縣等20多個縣,各縣田賦收入不向省裡上交,均直接解交給煙台劉珍年的軍需處和解往南京。韓復矩早想把這筆財源收歸己有。正巧,偵察到17軍派特務到濟南企圖分化韓復矩的部屬,韓復矩怒不可遏,立即調集5萬人馬向17軍進攻,先後攻下平度、掖縣等地。煙台是山東重要港口城市,蔣介石收編劉珍年時,即派軍統特務劉子建任*司令兼警察局長,控制著煙台附近10餘個縣。韓復矩進攻17軍就如同向蔣介石發難。因此,蔣介石急調黃傑等中央軍集中徐州,準備從南面攻擊韓復矩,韓復矩動員起全部人馬共10餘萬人準備抵抗。大戰一觸即發,人民紛紛逃難。國民黨*丁惟汾是山東人,接到家鄉父老許多告急的電信,便向蔣介石提議和平解決。在上海青幫頭子張仁奎的調解下,蔣韓兩軍各回原防,17軍調往浙江,韓復矩所委任的山東稅務人員,由南京加委,稅款、田糧轉賬作為撥付韓部的軍餉。蔣、韓之間的一場混戰這才沒有爆發。
後來,又發生了國民黨山東省黨務整理委員會主任委員張葦村被韓復矩暗殺的事件。張葦村不僅收集韓復矩的情報向蔣介石報告,而且當面斥責韓復矩不遵照中央命令縮編軍隊。加重山東人民經濟負擔,甚至還揚言「我是山東黨務負責人,也有權過問山東的軍政大事。」對張葦村的所作所為,「土皇帝」韓復矩恨之入骨,大罵他是「黨棍子」。後來,張葦村又進一步向蔣介石建議,把韓復矩的軍隊調出山東,以中央軍填防。此事被韓復矩偵察獲悉後,暴跳如雷,派人把張葦村暗殺了。
但蔣介石記憶最深的,是1936年「兩廣事變」和「西安事變」發生時,韓復矩先後發了兩個「馬電」,讚揚陳濟棠、李宗仁和張學良、楊虎城的舉動。特別是對西安事變,他在電報中說,張學良扣留蔣介石進行兵諫,主張停止內戰共同對外,是一個英明之舉。這一切,都使蔣介石懷恨於心,必欲殺之而後快。這一次給了蔣介石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1月7日,李宗仁在徐州召集第5戰區軍政會議,身為第五戰區副司令長官的韓復矩不去,只命蔣介石派到山東任教育廳長的何思源去參加會議。
其實,這只是蔣介石先施放的一個煙幕,緊接著,蔣介石親自出馬,在開封召集1、5戰區團長以上軍官軍事會議,他親自給韓復矩打電話說:「我決定召集團長以上軍官在開封開個會,請向方兄帶同孫軍長等務必到開封見見面。」
韓復矩有點猶豫了,山東是他的地盤,老蔣拿他沒辦法,但到了開封就由不得他了。為此,他的好幾個部下都勸他別去,他本人也想再找個人代表,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人放出風來,魯豫、蘇皖有可能劃為兩個戰區,魯豫戰區有可能請韓總司令出任司令長官。韓復矩這下有點動心,考慮再三,決定親自前往開封參加會議。
1月9日,韓復矩帶著孫桐萱一行人,又帶了1個營的手槍隊,乘鐵甲車到達開封。
韓復矩一行,住在黃河水利委員長孔樣榕的公館裡。李宗仁借口城內駐軍多,不方便,讓韓把1營衛隊留在城外的鐵甲車上。
會議於11日下午兩點開始。韓復矩在孫桐萱和衛兵陪同下,坐汽車來到大門口,幾個軍誓憲兵上來攔住車,原來門前張貼著一張通知:「參加會議的將領請在此下車。」韓復矩的車只好停在門前的空地上,然後步行往裡走。到了第二道門口,又有蔣軍憲兵阻攔,左邊房門上,貼著:「隨員接待處」。這樣韓復矩帶去的三個衛士和孫桐萱帶去的一個衛士,都被留在接待處。韓復矩同一些參加會議的將領,一路談笑著來到「副官處」。
一名副官迎上前來,提醒諸位將領看看牆上的一張通知:「奉委座諭:今晚高級軍事會議,為慎重起見,所有到會將領,不可攜帶武器進入會議廳,應將隨身自衛武器,暫交副官長保管,給予臨時收據,俟會議完畢後憑收據取回。」
孫桐萱見要把武器交出,頓時皺了皺眉頭。韓復矩倒沒起疑心,因為他看到身邊的其他將領紛紛掏出手槍交給副官處,取回收據。韓推了孫桐萱一把,同時把自己身上帶的兩支手槍掏出來,讓孫桐萱一齊遞過去,就跟大家一起進了會場。會場是一座可以容納七八百人的大禮堂。
到會的約有四五百人。在最前列坐的都是高級將領,除了宋哲元、鄧錫侯、孫震三人身穿灰色棉布軍服,打著灰色棉布綁腿,戴著灰色棉布軍帽之外,其餘都是黃呢子軍服。韓復矩是高級將領中最後步入會場的,他穿著一身新的灰色棉布軍服,腿裹灰布綁腿,腰裡還紮著一條武裝帶,嘴邊蓄著一綹短鬍子,鼻子上架著一副黑墨鏡。他顯得很活躍,同最前列那些高級將領一一握手問好,爾後堂而皇之地坐在李宗仁與宋哲元的中間。
這時,講台右側的小角門一開,蔣介石出來了。他穿著黃色呢子軍常服,照例帶著白手套。一個中將級的侍從官員喊了一聲「立正」,並報告了到會人數,蔣介石脫下帽子,還了一個鞠躬禮。
既然是召開秘密軍事會議,總要像那麼回事。大家坐下之後,蔣介石摘掉手套,笑著說:「好、好,有的很久沒見面了,有的還沒見過面,今天在我講話之前先來點點名,見見面,認識認識。」接著,他就拿起花名冊,從第1戰區、第1集團軍按番號順序點起名來。大概是為了對那些高級將領表示「客氣」和「尊重」,凡是戰區司令長官、副長官和集團軍總司令都不點呼,對集團軍副總司令,只呼姓和職銜而不叫其名。軍團長、軍長和師、旅、團長則一一挨次點呼。
點名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在蔣介石要開始講話的時候,那位中將侍從官突然想起委員長在西安事變中摔傷過腰,於是,對大家說:「委員長腰部還有點疼痛,不能久站,需要坐著講話,請大家原諒!」
蔣介石並沒坐下,他從上衣左邊口袋裡掏出一個藍色布面很薄的小本子,用手高舉著說:「你們有誰帶來這個的——《黨員守則》?哎,哎,帶著的站起來,把本子舉起來我看看!」結果,全場有8人站了起來。蔣介石命他的侍從人員把這8個人的名字記下來。隨後他又從右邊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封面的書本,高舉詢問:「帶著這個的——《步兵操典》,站起來!」結果,全場只站起來一個人。蔣介石好像有點不大相信只有一個人帶這本書似的,「還有沒有?帶著的站起來!哎,哎,哎?」一問再問,站起來的還只是那一個人。蔣介石又命侍從人員把這個人的名字記下來,他臉上顯出很不高興的樣子,隨即坐在了椅子上。蔣介石要開始講話了。所謂開封會議,實際上是會而無議,只是蔣介石一個人訓話而已。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蔣介石於是開始借題發揮,侃侃而談。「以前我曾經下過通令,各級軍官必須隨身攜帶《黨員守則》和《步兵操典》,以備隨時隨地翻閱研讀,有所遵循。因為這個《黨員守則》是我們國民黨員必須遵守奉行的,它是我國幾千年來古聖先賢總結出來的明訓,是我們處世立業,待人接物的典章法則,是我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法寶武器。至於《步兵操典》,那更是我們當軍官的須臾不可離的。它不僅是我們平時訓練*隊的準則,而且是我們戰時的一部袖珍兵法,特別是其中的《綱領》,更是一部軍事哲學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錦囊妙計,是我們各級軍官一日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只要你們能熟讀深思,善於運用,就一定可以戰必勝、攻必克、守必固。即使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到了彈盡援絕、無能為力的時候,它也能給你們解決疑難,能給你們指出正確的方向和道路……」
講到這裡時,全場聽眾都聚精會神地想聽《操典綱領》究竟是怎樣來解決最後關頭的疑難問題,怎樣指出正確的方向和道路。蔣介石繼續講道:「《操典綱領》明白地昭示我們,當我們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殺身成仁,捨生取義,也就是說,不成功便成仁;它還昭示我們,受命不辱,臨難不苟,負傷不退。被俘不屈。這些都是應該走的方向和道路。所以說,《步兵操典》是我們各級軍官生死依之的靈魂,是我們不可須臾稍離的法寶。我們在俘虜的敵人身上發現,他們的軍官甚至於士兵,差不多都帶有各自兵種的操典和《陣中勤務令》之類的軍學書籍。敵人之所以能打勝仗,之所以敢於侵略我們、欺侮我們,其道理就在於他們能夠學,能按照典、范、令行事。回頭看看我們呢?恰恰相反!你們是這樣的不好學,是這樣不學無術,你們今天在座的有四五百人,只有一個人帶著《操典》!你們這些高級將領這樣的不好學,怎麼能會不打敗仗呢?你們這些高級將領這樣不學無術,怎麼能戰勝敵人呢?如果長此以往,我們非至亡國滅種不可!……」
講到此,蔣介石動了真感情了。國民黨擁兵百萬戰將如去,卻如此不堪一擊,丟了上海不算,連首都南京都讓日本人佔了,東北華北大片河山還有蔣介石的老根據地華東,都成了日軍的囊中之物,這能不讓蔣介右生氣嗎?
蔣介石一面講著,一面頻頻以手背把桌面擊得「砰砰」作響。坐在前排的高級將領們,把腦袋低垂著不敢仰視,一個個鎖眉苦臉,狀有愧色。
蔣介石接著往下講:「目前我們在軍事上雖然受了一點挫折,但國際形勢很好,對我們很有利。我們是得道多助,而敵人則是失道寡助。我們抗戰必勝,建國必成,而敵人則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敵人並沒有三頭六臂,並沒有什麼了不得,只要你們能夠服從大本營和戰區司令長官部的命令,只要你們能夠奮勇作戰,那我們就一定可以戰勝敵人,最後勝利就一定屬於我們。剛才我對你們已經講過,只要你們高級將領能服從我的命令,我就有能力指揮著你們戰勝敵人,我就不愧作為你們的統帥;只要你們是為了抗戰殺敵,不論你們的部隊有多麼大的傷亡損失,我都負責替你們補充。可是,我們有些高級將領,把國家的軍隊視作個人的私有財產,自從抗戰開始以來,一味保存實力,不肯抗擊敵人,只顧擁兵自衛,不管國家存亡,不聽命令。自由行動,哪裡安全就向哪裡撤退,逃跑。試問,這樣如何了局呢?我能往,寇亦能往,你們跑到哪裡,敵人就會追到哪裡,最後無處可跑,無地自容終至國破家亡,一無所有。試問國家都沒有了,你們保存實力還有何用?況且到了那個時候,敵人還會讓你來保存實力嗎?你們高級將領這樣的作法,難道就不怕天下唾罵嗎?難道就不怕國法制裁嗎?」
台下的韓復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腦袋耷拉下去,幾乎碰到桌面了。
中間休息時,那位中將侍從官步下講壇,走到韓復矩的面前,笑著對韓說:「請你稍等一會再走,委員長約你說幾句話。」
韓復矩心裡「格登」一下,但又無可奈何地跟著侍從官走到後台。劉峙迎了上來,身邊跟著幾個衛士和穿便衣的人。劉峙笑著拉住韓復矩的手:「委員長請你先上車」。外面早有一輛車停在那裡,韓復矩一上車,兩個人一邊一個就把他夾在了中間。其中一個人拿出一張逮捕令給韓復矩看,並對他說:「你已被逮捕了。」韓復矩這才恍然大悟。汽車飛快地向開封火車站駛去,只見沿途佈滿了荷槍實彈的憲兵,戒備森嚴。汽車一直開上月台,停到一列升火待發的火車旁。兩個特務把韓復矩從汽車裡拖出來,推擁上了這列專車。這時,韓復矩才認出,逮捕他的竟是特務頭子戴笠和龔側舫,並由他們親自押送。
火車開動後,沿途不停,直達漢口車站。漢口車站也是戒備森嚴,有5輛汽車等著,4輛大卡車上全是憲兵特務。韓被押進一輛小汽車,一直開到江邊碼頭,由專輪載車渡江到武昌,交到「軍法執行總監部」,被軟禁在一座二層樓上。
再說韓復矩被劉峙領出去後,會場炸了窩。稍後,蔣介石立即回到會上宣佈說:「韓復矩目無中央,違抗命令,大敵當前,擅自撤退,為民眾所不容,為黨紀國法所不容,現已逮捕法辦,請諸位安心供職。」參加會議的高級將領毫無思想準備,一個個面面相覷。片刻,孫桐萱站起來向蔣介石求情說:「委座,韓復矩是粗人,多有不對,希望能予以寬大處理。」蔣介石冷冷地說:「韓復矩罪有應得,已交軍法總監部組織會審。他的軍政職務已被革除,第3路軍總指揮由你代理,另委任軍長曹福林為津浦路前敵總指揮,你們要安定軍心,共同抗敵。」
孫桐萱挺重義氣,會上碰壁後並未死心,散會後又多方求助,甚至命手下人帶著6萬大洋去武漢活動,但到處碰壁。這時他心裡明白,總司令這回是死定了。
1月24日晚7時左右,一個特務對韓復矩說:「何審判長請你談話。」他信以為真,就隨著那個特務下樓去。當他下到一半時,突然看見院子裡佈滿了持槍待放的哨兵,心知自己死到臨頭。但他還想伺機逃命,說:「我腳上的鞋小,有些擠腳,我回去換雙鞋再去。」邊說邊回頭要上樓。他的腳剛邁一步,站在摟梯邊的那個特務就向他的頭部開槍了。韓復矩回過頭說了一句:「你打我……」
話沒說完,連續響起槍聲。韓復矩歪著倒在樓梯上。他頭部中2彈,身上中5彈氣絕身亡。
就這樣,這個獨霸山東8年之久,又拱手把齊魯山河奉送給日本人的一代軍閥韓復矩,終於被蔣介石除掉。韓復矩之死儘管像個謎,但身為高級將領,畏敵如虎,不戰而失天險,實為國人、軍人所不齒。為國而戰,懦者恥!可惜白字粗人韓復矩沒能真正理解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