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太平天國滅亡之真相
160年前即1851年的1月11日,太平天國在廣西金田村起義。在廣西轉戰了近一年半時間。1852年6月,楊秀清率軍衝出蓑衣渡,進入湖南。入湘後的太平軍,如蛟龍入海,立刻翻起巨浪。太平軍所向披靡,連克永明、益陽、岳陽、武昌。從武昌出發進軍金陵,太平軍萬船齊發,又有陸師夾江而行,號稱50萬大軍。太平軍自武昌經安徽、江西,直抵金陵,勢如破竹,清軍無力招架。雖然南京城高牆厚,也只用了十天時間就被攻破。太平軍發展如此之快,戰鬥力如此之強,究其原因,最根本的一條就是有一個堅強廉潔的領導班子。太平軍的領袖們情同骨肉,且有事聚商於一室,得計便行」。良好的作風增強了太平軍的戰鬥力。然而這樣一個領導班子在進城之後就迅速蛻化,最終導致天京政權的敗亡,這其中的原因與教訓是很值得我們深刻總結並引以為戒的。
過早建都喪失銳氣。1853年3月20日,太平軍攻克南京,3月29日,楊秀清率文武百官迎洪秀全入城。遂決定建都於南京,並改南京為天京。建都問題,歷來是一個十分重大的政治問題。太平軍攻佔武昌時,就存在著去向問題,北進河南則威脅清京,東下金陵則有可能形成割據局面。如今太平軍已順利攻佔南京,同樣又存在著去向問題。如果以南京為根據地,然後向北發兵,把戰略重點放在推翻清王朝上,這樣的話,太平軍就應集中精銳部隊及最有權威的將領進入河南、河北、山東,兵鋒直指清廷,這當是太平軍攻佔南京的戰略抉擇之一。如果過早在南京建都,太平軍必然以保衛天京的安全為目的來部署一切兵力,革命的進攻階段就會停頓下來,銳氣就會減退。因此,在南京建都實在是犯了兵家之大忌。而這卻是出自洪秀全、楊秀清的意願。太平軍離開廣西之後,便有「取金陵為本」之議。楊秀清認為只要佔領了南京,即使成不了事,也可佔領黃河以南。洪秀全則多次稱南京為「小天堂」,把「小天堂」作為奮鬥的目標。可見,在建都問題上,洪、楊都有偏安和及早享受的思想。
恩格斯曾經指出:「在戰爭中,尤其是在革命戰爭中,在沒有獲得任何決定性的勝利之前,迅速行動是一個基本規則。」(《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8卷第73頁)佔領南京當然不是決定性的勝利。洪秀全、楊秀清們理應略作休整之後,迅速行動起來,率主力部隊越過長江,乘清軍已如驚弓之鳥之際,向江北推進。時值三月,天氣轉暖,士兵生活容易適應,加上皖北、山東饑民甚多,太平軍一到,饑民相率加入太平軍,形勢當會有重大發展。建都天京之所以是失策的,是因清政府還未推翻,革命的歷程正急速地向前發展之時,突然停止了腳步,這就給清廷留下極大的喘息機會。清軍在驚魂稍定之後重整旗鼓,很快在南京城外紮下了江南大營,使太平軍的作戰部署不得不以護衛天京安全作為主要任務。太平軍戰略上由主動進攻轉為被動防禦。太平天國的領袖們,由於貪圖安逸而逐漸喪失了革命銳志。
農民階級有先天局限。太平天國起義帶有舊式農民戰爭的烙印。農民階級的分散性、守舊性,以及眼光短淺等毛病,在太平軍中都有突出表現。許多太平軍將士參加革命都是出於生活所迫,希望改變貧窮落後的經濟地位。用太平天國名將李秀成的話說,當時太平軍將領號召「凡拜上帝之人不必畏逃」,可以「同家食飯」。這和舊式農民起義者的動機是一致的。許多太平軍將士在參加革命隊伍時,就是抱著當將軍、當丞相、當夫人的目的來的。太平軍將領也用這些來鼓動士兵英勇作戰。如洪秀全在永安突圍時,號召「男將女將盡持刀,同心放膽同殺妖」,因為這樣做了,就能「脫盡凡情頂高天,金磚金屋光煥煥,高天享福極威風,最小最卑盡綢緞,男著龍袍女插花」。這樣的許願在楊秀清發佈的佈告中也出現過。為了達到這些不太清晰的目標,他們作戰非常勇敢,作出很大的犧牲。他們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但最終總是歸於失敗,這是歷史的規律,也是歷史的局限。
正是因為這樣,歷史上再高明的農民領袖也只能按照封建國家的軌道行事。洪秀全本來是要建立一個新朝代新國家,但在永安封王時連一個合適的名稱也找不到,只好「姑從凡間歪例」,把左輔、右弼、前導、後護各軍師都封王,稱為王爺,並相應地制訂《太平禮制》來規定各級官員的尊卑和特權。洪秀全還在《天父詩》中公開宣揚封建道德中的三綱五常,說什麼「只有媳錯無爺錯、只有臣錯無主錯」。由於歷史和階級的局限,政權形式一經沿著封建政權的軌道走下去,性質就變了,領導人的思想就變了,對革命事業就失去了支撐的力量。
神權左右皇權導致核心矛盾。歷代農民起義常有披著宗教外衣,即以神的意志和形式來組織群眾發動群眾。如張角以太平道為號召,朱元璋信奉白蓮教等等。但當這些宗教組織演化成農民起義,特別是建立了農民政權,或農民起義領袖稱王稱帝之後,一般都放棄宗教組織,專心進行奪取政權或發展革命勢力的鬥爭,如朱元璋稱帝之後,立即取締白蓮教,禁止其活動。而洪秀全則在建都南京之後,仍然依賴拜上帝教,教權就成了爭權奪利的工具。
洪秀全既是拜上帝教的教主,又是太平天國的天王。作為教主,他雖然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他卻失去替天父、天兄傳言的權利。金田起義前,出於革命鬥爭形勢的需要,楊秀清代天父下凡,援救了革命,洪秀全只好加以承認。楊秀清作為天父的代言人,可以隨時制約洪秀全。洪秀全作為天王,卻沒有實際權力。這就使楊秀清的權力過大,造成洪秀全權力不能集中的局面。其實,洪秀全並不是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機會。假若在金田起義或永安封王時就取消拜上帝教,一切按新建立的組織行使職能,楊秀清代天父傳言的資格就自然消失了,洪秀全作為天王的權力就能集中。由於王權和神權並行,神權實際上又高於王權,而神權又落在大臣楊秀清手中,這就必然造成洪秀全和楊秀清的矛盾,而這兩人的矛盾又必然要延伸到其他大臣之中。
腐敗從根本上動搖了太平天國政權的根基。太平天國的腐敗是和建都天京同時產生的。儘管洪秀全曾經提出要建立一個沒有以強凌弱、爾虞我詐的公平世界,鼓吹凡天下男人皆兄弟、天下女子皆姊妹的平等思想,但他這些從西方基督教教義中撿來的貨色,在洪秀全思想中沒有深化,也沒有消化。洪秀全很難把這些平等思想付諸實踐,只能按照封建王朝的等級制度,即《太平禮制》所規定的等級來規定自己所應該享受的待遇和特權。
洪秀全、楊秀清佔據南京以後,便以為可以立國,把享受和特權放在首要地位。洪秀全改兩江總督府為天王府,盡其奢華營造天王府。天王府城周圍十餘里,牆高數丈,內外兩重,外曰太陽城,內曰金龍城,殿曰金龍殿,苑曰後林苑,雕琢精巧。東王府也是窮極工巧,騁心悅目。在革命尚未成功之時,太平天國的領袖們就大造王府,廣選后妃,洪秀全的后妃竟達88人之多。洪秀全、楊秀清住進王宮,作為農民領袖本是司空見慣的通病。問題是天王府不是當作指揮革命戰爭的中心,而是行使特權的神聖無比的宮殿。朝天門外大書曰:「大小眾臣工,到此止行,有詔方准進,否則雪中雲。」而在木牌樓上則書有「天子萬年」、「太平一統」。一個「止行」詔,洪秀全就把自己和眾位大臣隔開了。當年同生死共患難的楊秀清、韋昌輝、石達開等都不能隨意出入天王府。昔日的兄弟今日的丞相們,臨朝時,也只好站在朝門外列隊,對洪秀全不能仰視,否則就有殺身之禍。洪秀全儼然已成為「一人垂拱於上,萬民鹹歸於下」的封建皇帝。
楊秀清是個具有雄才大略的農民起義領袖,不論是指揮戰爭,還是組織政府,他都有許多建樹,為太平天國立下了不朽功勳。但是建都南京後,楊秀清的封建特權惡性膨脹。一到南京,他就建起了高大的王府,三年多的時間,從不出南京城一步,但在城裡則為統治一切的全權主宰。所有軍國大事僅與東殿尚書侯謙芳、李壽春等一二人計議,嚴重脫離群眾,加之作風極度張揚,每次出門都盛陳儀仗,不知自忌,甚至用代「天父下凡」來懲罰洪秀全,最後更是發展到「逼封萬歲」。為了顯示特權,楊秀清還設立各種酷刑,如鞭打、枷杖、斬首、五馬分屍等,連韋昌輝、秦日綱、黃玉昆等一些高級將領都被他杖責過。楊秀清的驕橫,造成他和諸多朝臣的積怨,也導致洪秀全的不滿,終於釀成了一場災難——天京事變:楊秀清及其家屬、部下和太平軍精兵兩萬多人被韋昌輝濫殺。天京事變後石達開回到天京,受到天京軍民的熱烈歡迎,滿朝同舉石達開提理政務。可洪秀全卻對石達開大生疑忌,重用自己的兄弟安福二王,以牽制「翼王」,並有「陰圖戕害之意」。在這種情況下,石達開率20萬精兵遠離天京。經過天京事變、石達開出走,太平天國處於十分困難的境地。雖經陳玉成、李秀成等後期太平天國名將的努力,軍事上稍有起色,但終究缺乏回天之力,最後一步一步走向失敗。
當然,太平天國失敗原因還有很多,比如清政府和外國侵略者互相勾結起來,殘酷鎮壓太平天國等。需要明確的是,太平天國革命雖然失敗了,但並不能因此否定它對近代中國所發揮的積極作用。在近代中國,它最早實踐了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的歷史使命,是中國近代革命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它與義和團、辛亥革命等構成了近代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的幾個高潮。另外,它主張對外開放、發展本國商業和對外貿易等,這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舊式農民戰爭的局限,客觀上對中國近代化進程起了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