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圖]西漢王昭君:委身匈奴父子單于之謎 | 陽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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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圖]西漢王昭君:委身匈奴父子單于之謎

2015年04月07日 歷史真相 暫無評論 閱讀 1,347 次

  王昭君,本名嬙,字昭君,西晉時為避司馬昭諱,又得名明君、明妃;西漢元帝時宮女,約出生於公元前一世紀中葉,卒年不詳,南郡秭歸(今湖北興山縣)人。她以出塞和親而在中華民族關係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後世人把她與西施、貂蟬、楊玉環並稱為「中國古代四大美女」。



中國古代四大美女(右起:王昭君、西施、貂蟬、楊玉環)

秭歸故里:昭君屈原是老鄉

  有關王昭君的生平事跡,散見於《漢書·元帝紀》、《漢書·匈奴傳》和《後漢書·南匈奴傳》等史書篇目。按照當時的行政區劃,她的籍貫屬於南郡秭歸縣。三國時,吳國將秭歸北部劃出,另立興山縣,昭君的家鄉恰好就在興山縣境內。三國後,該縣建制雖歷經變故,但至今仍存。所以現在說到王昭君,多說她是湖北興山縣人。

  據該縣縣志載,興山以「環邑皆山也,縣治興起於群山之中」而得名。它位於湖北西部,長江西陵峽北岸,東鄰宜昌,西連巴東,北枕神農架,南接秭歸、而今,三峽截流築壩,興山縣正好處於大壩的上遊。



湖北興山縣地理位置



湖北興山縣衛星地形圖

  說到興山縣的地貌,唐代大詩人杜甫的一句「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把這裡的萬千氣象刻畫得形肖畢至,王昭君出生的村莊就在這群山萬壑之中。如果杜老夫子沒有走錯的話,那麼當年他訪古探幽的地方,就是今天興山縣高陽鎮的寶坪村。前些年,寶坪村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昭君村。昭君村裡,一座佔地達十畝的「昭君宅」可把人帶入中古氛圍。宅內有「昭君書院」、「昭君紀念館」,宅前有「望月樓」、「妙齡柏」、「楠木井」等景致。最富創意的莫過於紀念館旁的一座漢白玉昭君雕像,這座雕像一改以往昭君懷抱琵琶、一臉幽怨的俗套,而把她處理成卓然獨立、手持竹筒、凝神遠思的形象,在南方秀女淳樸聰慧、落落大方的氣質中,滲透出胡漢和親的內在意蘊。



昭君村中幽美漂亮的昭君宅

  昭君宅面積約二百平方米,分前後兩廳,各有廂房。前廳為遊人小憩與即興潑墨處,後屋是「昭君紀念館」。兩廳間有寬敞庭院,長廊環繞,曲經通幽。正是在這座天蘊柔然的宅邸裡,孕生了絕美的人世女子——王昭君



昭君宅內昭君漢白玉雕像

  在昭君宅院中有一花台,花叢中立一座3米多高的王昭君漢白玉雕像,臉龐秀麗,雙臂交叉,體態豐腴,羅裙飄逸。雍容大度,風姿俊美超群,讓人留目不返。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王昭君的形貌與性格,跟她「群山萬壑」的家鄉、跟家鄉巴、楚文化交界的地理位置是分不開的。興山山清水秀,雲霧繚繞,少年昭君身感其秀,心悟其靈,自然就養成了天生麗質。據地方志和歷史地理書記載,「興山,舊為楚始封地」,也就是說,這裡是楚文化的最早發祥地;而來自西部的巴蜀文化恰好在這一帶與荊楚文化相遇,兩種文化中強調個性、敢做敢為的特點,不能不注入到昭君的性情和血液中。

  滋養這種性情最直接的一個來源,就是誕生於楚國時秭歸的浪漫主義詩人屈原。屈原的出生地在今天秭歸縣的樂平裡,樂平裡距離昭君所在的寶坪村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南宋范成大有詩:「絕代昭君村,擎世屈原宅。」在今天秭歸縣城的城門旁,並排豎立著兩塊石碑,分別上書「楚大夫屈原故里」和「漢昭君王嬙故里」。他們倆實在算得上是真正的秭歸老鄉。




永遠的老鄉

  在《離騷》當中,屈原自敘世系的第一句就是:「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他說他是高陽的後代子孫。高陽就是遠古時代「五帝」之一的顓頊帝,傳說顓頊帝是楚國的老祖宗。今天寶坪村、或者說昭君村所在的鄉鎮,就是以「高陽」來命名的,這更進一步說明,古老的楚文化把昭君與屈原的心理距離拉得很近,一向以香花香草自喻和有著獨立人格的屈原,應該說會更直接地塑造早年昭君的性格。

  拉近他們距離的還有一條名叫香溪的河。香溪從神農架的群峰中流來,環繞寶坪村而下,向南流到樂平裡,然後再逶迤著向西南方向匯入長江。即使在今天,香溪的水依然碧綠如翠,在入河口,人們能清晰地看見,一條清流是如何匯入到長江的滾滾濁流中的。據考證,香溪的水之所以這樣翠綠,是神農架山地石灰岩質地造成的。一條香溪河,哺育了屈原和昭君;而在歷史的河流裡,昭君則仰承著屈原的偉大人格。



屈原和昭君同飲一水——香溪河

  香溪是長江的一條小支流,它的源頭被稱為香溪源位於神農架木魚鎮路口,據說當年昭君在溪中洗臉時曾掉過一串珍珠入水,從此溪水一年四季芳香撲鼻,故名香溪。其實香溪源頭的林間野花奇多才是溪水飄香的真正原因。每年三月,當香溪河畔桃花盛開的時候,可以在香溪水中看到一種淡紅色的魚,這種魚被稱為桃花魚。傳說王昭君在出塞前回鄉省親,正逢香溪兩岸桃花開放,臨行前昭君彈著琵琶向親人揮淚告別,桃花也紛紛飄落水中,隨著琴聲化作桃花魚。

  正史似乎不願為王昭君這樣一個人物立傳,而在漢元帝或匈奴的傳記裡,涉及到昭君的文字又是惜墨如金,因此,昭君的生卒年已很難考證,只能大致推測她約生於公元前一世紀中葉,時為漢宣帝(公元前73-公元前49年在位)晚期。史書稱她為「良家子」,意謂是一個清白人家的子女。昭君大概在兩三歲時,漢宣帝死,漢元帝即位;在十五六歲時,亦即公元前36年,漢元帝昭示天下,遍選秀女。作為南郡的代表,王昭君被選中。就在這一年,她辭別故鄉,先北上,再西入帝都長安,在漢元帝的後宮裡充為宮女。



漢元帝劉奭

  漢元帝(前75——前33),生於民間,8歲被立為太子。漢元帝少而好儒,溫文爾雅,出入恭儉。主張任用儒生。他認為自己父親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繩下 ,持刑太深。他先後以貢禹、薛廣德、韋玄成、匡衡等儒生為相。這些儒生不達事宜,喜歡頌古非今,且優柔寡斷,不知所守。而宦官弘恭、石顯則專擅朝政,造成皇權旁落。

  作為皇帝,後宮佳麗數不勝數,他很難忙得過來;而作為宮女,為得到皇帝詔幸,常常望眼欲穿,不少紅顏就這樣淒然老死在宮中。宮女只有被皇帝詔幸了,才有可能升為嬪妃,進而一級級攀升,乃至攀升到皇后。昭君雖才貌過人,但呆在宮中好幾年,連皇帝的影兒也沒見著,更別說詔幸了。她的這段非人生活,被《後漢書》記錄下來,該書寫道:「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御,積悲怨。」

  漢朝皇帝詔幸新人,往往先看畫像。正因為有此一舉,後世文人才附會出毛延壽索賄不成,把昭君畫成醜女、以致不得見詔的故事來,其實,這是歷史上子虛烏有的事情。



毛延壽畫昭君

  傳說毛延壽索賄不成,就在昭君畫像上點了一顆碩大的痣,致使絕代佳人苦悶深宮。

  但後人還是得好好感謝漢元帝的未曾「詔幸」,否則,後宮裡頂多增加一個普通的嬪妃,而歷史卻少了一個光艷照人的王昭君。所以,當昭君在二十歲左右以絕代姿容盛裝登場時,歷史霎時被點亮。歷史呼喚昭君,昭君選擇歷史

  自公元前三世紀興起以來,中國北方的騎馬民族匈奴就一直沒有停止過與中原華夏民族的紛爭。在漢匈關係史上,前期是匈強漢弱,到漢武帝之後,則變成漢強匈弱;而到了漢宣帝、漢元帝時期,匈奴開始內附於漢朝,這是此前的民族關係史上從未有過的現象,這種現象以匈奴單于誠心誠意向漢朝請求和親而達到高潮。因此,是歷史契機呼喚一個王昭君式的人物的出現。

  王昭君不是歷史上第一個和親使者,但她卻是第一個主動要求遠嫁單于、出塞和親的人。設若沒有王昭君的主動,而是一個半推半就的女子出塞,那麼這個女子在歷史上的位置、這次和親的效果將可能根本改變。因此,歷史呼喚昭君,昭君也把握住了命運,選擇了歷史。

  那麼,匈奴是如何由強轉弱、進而臣服於漢朝的呢?

  秦始皇曾派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並築萬里長城拒之,但他阻擋不了一個龐大的匈奴政權的誕生,這是一個以單于庭(今蒙古國烏蘭巴托附近)為中心、東起遼河、西達蔥嶺、北抵貝加爾湖、南接長城的奴隸制政權,當時它的軍事力量十分強大。



匈奴實際控制區域圖

  匈奴原是西方草原的一個遊牧民族,戰國時期遊牧至中國北部,至時起,就成為各朝各代的邊患。匈奴民族尚武,擁有一支高機動的騎兵,在漢初,西漢部隊就吃了騎兵的大虧,經常受到匈奴騎兵部隊的騷擾,待到集結出擊,人馬已去百里。

  漢初,漢高祖劉邦迫於匈奴騷擾,曾親率大軍出擊,結果被圍七天,差點死在那裡。認識到匈強漢弱的現實,漢高祖決定用和親的辦法來解決北方邊患,他準備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到匈奴,由於呂後死活不肯,才找了一個宗室女兒冒名公主嫁給單于。自此,歷朝漢皇都執行這一政策。這一政策換來了邊境的相對安定,換得了一個國力的恢復期,但它畢竟帶有被迫的、甚至是贖買的意味在裡面,不能改變隱忍挨打的根本事實,因此,到了漢武帝時期,隨著國力的增強,這一政策發生了轉變。



白登之圍

  公元前201年,冒頓單于發兵圍攻馬邑(今山西朔縣),第二年冬,又佔領了晉陽。漢高祖劉邦聞訊,親率30萬大軍迎擊,收復了晉陽,兵鋒直達平城(今山西大同市東北)。但由於輕敵冒進,劉邦和他的先頭部隊,被圍困於平城白登,達7天7夜,完全和主力部隊斷絕了聯繫。後來,採用 陳平的計謀,向冒頓單于的閼氏(冒頓妻)行賄,才得脫險。這便是歷史上的「白登之圍」。

  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對匈奴大舉用兵,他採取強力反擊、長驅直入、窮追不捨的方針,先後派衛青、霍去病等名將對匈奴實施毀滅性打擊,終於重創匈奴。自此,匈強漢弱向漢強匈弱方向轉變。

  但匈奴畢竟沒有被征服,漢匈紛爭依然存在,把匈奴帶上生死存亡關頭的,不是外力,而是這個民族的一次內亂。漢宣帝在位時期,享有法定繼承地位的稽侯狦(shan)被立為呼韓耶單于,由於權力鬥爭的激化,不久,在匈奴的轄區內,出現了五個單于並立的局面。經過殘酷拚殺,呼韓耶消滅了其他幾個單于,佔領單于庭。但沒多久,呼韓耶的哥哥又自立為郅支單于,郅支單于打敗呼韓耶單于,進駐單于庭。

  匈奴的內訌,招致周邊屬國的叛離攻伐,再加上罕見雪災的摧殘,終於把這個民族推向瀕臨滅亡的邊緣。就在這個時候,呼韓耶單于產生了一個大膽而又英明的想法,那就是,向漢朝表示臣服。他知道,匈奴已經到了「事漢則安存,不事漢則危亡」的地步,他必須力排眾議,南下叩塞。
公元前51年,就在王昭君降生一到兩歲的時候,呼韓耶單于,這位昭君未來的丈夫叩塞五原(今內蒙古包頭市),表示願意參加這年正月對漢天子的朝賀活動。漢宣帝以極高的規格接待了他,歡迎匈奴成為漢朝的藩屬。自此,漢匈長達150多年的敵對關係告一段落。在漢軍的幫助下,呼韓耶重新奪回了單于庭。

  但這並不意味著漢匈邊境已經平安無事,十多年後的漢元帝時期,漢朝軍隊消滅了呼韓耶的勁敵郅支單于。如果說早年的臣服還多少帶有一點遊移的話,那麼郅支單于的消滅,使呼韓耶認識到,只有徹底依附漢朝,才能確保匈奴的安全。就這樣,一次全新的和親行動開始了,公元前33年,呼韓耶單于再度入朝,他向漢元帝「自言願娶漢氏以自親」。真誠而又迫切地請求娶一位漢家女,以確保漢匈長久的和平安寧。



呼韓耶單于劇照

  呼韓耶單于(?~公元前31),名稽侯珊,前58~前31年在位。公元前51年正月,朝見宣帝於甘泉宮(今陝西淳化西北),受到特殊禮遇。前33正月,第三次朝漢,自請為婿,娶漢宮女王嬙(昭君)為妻,號為寧胡閼氏。此後,漢與匈奴40餘年無戰事。
  

  作為漢朝一方,漢元帝應該能夠認識到,匈奴的徹底歸附將開創不同凡響的新局,他當然從心底裡歡迎這種和親,這是一種雙方在自願和平等基礎上的和親,漢元帝決定從他的後宮裡選取一位宮女來擔當這一使命。
這一使命之所以能落到王昭君的身上,是跟王昭君「乃請掖庭令求行」的舉動分不開的。當時,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不主動,並不一定會輪得上她。那麼,王昭君為什麼要主動請行呢?

  綜合史料分析,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她強烈渴望擺脫後宮生活,所謂「積悲怨」,不僅僅是對不能得到詔幸的悲怨,更多的乃是對牢籠般生活的悲怨;因此,當一旦有機會,她自小就有的嚮往自由的個性被充分激發出來。第二,她已做好面對朔北苦寒的思想準備,她本是一位農家女,大山鍛煉了她吃苦耐勞的品質;相對於宮中連做女人的正常權利都被剝奪的現實,「胡天八月即飛雪」的天氣又算得了什麼?第三,她領會了此次和親的使命,並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完成此一使命;對於這一點,從她出塞後一系列的行動中可以得到印證。



胡天八月即飛雪

  胡天八月即飛雪,往往成為胡地惡劣氣候的寫照,但對於深囿高牆之內的心向自由的女孩子們來說,這又算什麼呢?天寒總比不過心寒。(註:這裡的八月系農曆八月)

  就這樣,在臨辭大會上,在漢元帝和呼韓耶的目光注視下,王昭君登場了。對於這一歷史時刻,《後漢書》裡這樣寫道:「昭君丰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同影)裴回(同徘徊),竦動左右。」

  昭君為何要如此打扮?如此表現?第一,馬上可以開始一種新生活了,這是喜悅心情的自然流溢;第二,畢竟有五女競爭,不如此,何以勝出?第三,居然要在這種場合見到那個從未謀面的元帝,他一定自認為閱盡人間美女,今天,正好可以給他再開一次眼界!

  果然,見到昭君的美目流盼,元帝失態了。《後漢書》是這樣寫的:「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

  這是一位敢於把握、也能夠把握自己命運的奇女子的驚鴻一現。公元前33年,這位絕代佳人踏上了出塞遠嫁的路,為此,漢元帝將這一年改元「竟寧」,意謂邊境從此永得安寧。呼韓耶單于封昭君為「寧胡閼氏(yanzhi)」,寧,與元帝年號取同一意思;寧胡,意謂是昭君給匈奴這個民族帶來安寧;閼氏,是匈奴對單于妻子的尊稱,意謂昭君此去,將享十分尊崇。劍戟歸田盡,牛羊繞塞多

  昭君出塞,得從長安遠抵單于庭,對於出塞路線,史料記載不明。今人根據呼韓耶單于入塞的路線,精心繪製出一份「昭君出塞路線示意圖」。從圖上看,昭君從長安出發,首先到達五原,即當年呼韓耶叩塞之處。這條線路基本上是秦朝時就已經開鑿好了的直道。然後朝西走,一直越過長城,這樣,就進入匈奴管轄的地盤。從長城至單于庭,還有著更為艱險的路途,其間受阻於沙漠、戈壁,必須幾經繞道,昭君方可最終抵達丈夫的家。南北朝詩人庾信用「冰河牽馬渡,雪路抱鞍行」來描繪出塞之苦,而元朝人張翥則用「隊隊氈車細馬,簇擁閼氏如畫」來形容遠嫁之盛。究系如何,作為後人,就看各人的理解了。



昭君出塞路線示意圖

  據《資治通鑒》昭君從國都長安出發,經五原、朔方、西河、上郡、北地、馮翊,而至匈奴。若以當時各郡治所為準,則所經約今內蒙古的包頭市、杭錦旗、東勝縣、陝西榆林縣、甘肅慶陽縣,而至陝西西安市。

  作為一個出自南國的大家閨秀來到朔北,昭君必須得克服衣食住行等諸多方面的不適,才能融入匈奴生活,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她不得不先後嫁給兩代單于。

  從年齡上推算,呼韓耶至少比昭君大三十歲以上,他們共同生了一個男孩,叫伊屠智牙師。不久,呼韓耶去世,他的長子雕陶莫皋被立為復株累若鞮單于。匈奴有「父死妻其後母」的婚俗,昭君被要求再嫁給新任單于。面對這種陣勢,受過禮教熏染的她犯難了,她給漢朝皇帝上書,要求返回故土。當時已是漢成帝在朝,「成帝敕令從胡俗,遂復為後單于閼氏焉」。

  以今天的眼光看,昭君的再嫁是符合個性自由的,甚至是符合人性的。但在彼時彼地,轉過思想上的這道彎,她得付出何等的勇氣!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是跟常人不同的,除了生兒育女,在這婚姻之上,還得托起兩個民族的和平與安寧。

  昭君與復株累若鞮單于的夫妻生活持續的時間較長,他們生了兩個女兒。事實證明,在追求自我幸福的同時,昭君從未忘記自身的使命,為了漢匈和平,在昭君之後,她的女兒、女婿、外孫,乃至她在秭歸老家的兩個侄兒,都一直奔忙在兩地之間。雖然史書未予記載,但我們完全可以想見,假如沒有昭君的言傳身教和諄諄告誡,她的後代未必會有這樣的自覺和自願。

  昭君出塞,至少有以下幾點不可抹殺的歷史功績:第一,在中華民族的關係史上,它開創了民族與民族之間平等協商、互存共榮的先例,從而成為以和親的形式達到「交和結好」目的的典範。第二,它開啟了周邊少數民族政權主動接受中央王朝領導的先河,這對於後續歷史上的民族大融合,乃至建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具有不可小視的先導作用。第三,它進一步增強和鞏固了漢匈之間業已存在的和平友好關係,實現了真正的化干戈為玉帛。

  那時,北方邊境出現了「劍戟歸田盡,牛羊繞塞多」的喜人景象,造成了「邊人獲安,中外為一,生民休息六十餘年」的安樂局面。清光緒年間歸化城(今呼和浩特)出土的「單于和親,千秋萬歲,安樂未央」鴛鴦磚,以及1954年包頭召灣漢墓出土的載有同樣內容的瓦當,都充分證明了昭君和親的現實和歷史意義。



牛羊繞塞多



單于和親磚

  單于和親磚呈正方形,清光緒年間歸化城(今呼和浩特)出土,磚上有12個篆體漢字:「單于和親,千秋萬歲,安樂未央」。此磚是西漢時期「胡漢和親」的歷史物證。

  但王昭君用一己之身換來的和平,在她去世之後被另一個王姓人所打破,這個人就是王莽。公元8年,王莽篡漢建立新朝,在對待匈奴的問題上連出昏招。他限制匈奴與周邊小國的交往,責令匈奴人改多音節名為單音名,並把「匈奴」改為「恭奴」、把「匈奴單于」改為帶有侮辱性質的「降奴服於」等等,用今天的話來說,這是嚴重干涉了享有高度自治的政權的內部事務。不僅如此,他還陳兵幾十萬,毫無由頭地要策劃攻打匈奴;他把匈奴劃分成十五個部分,意欲實行瓦解削弱。

  王莽的行為當然地激起匈奴的強烈不滿,北方再度陷入混亂紛爭之中。由於昭君女兒和女婿的強力斡旋,才沒有招致大規模戰爭的爆發,但以往那種「人民熾盛,牛馬布野」的盛況,即使歷經東漢初年的幾經修復,還是變得從此不再。

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

  在今天呼和浩特市南郊十公里大黑河南岸的沖積平原上,有一座昭君墓,昭君墓高達33米,佔地1.3公頃,其形制已經接近中原地區漢代帝王的陵墓。昭君墓還有一個名字叫「青塚」。據《太平寰宇記》載:「其上草色長青,故曰青塚。」《大同府志》則說:「塞草皆白,惟此塚草青,故名。」地理志的解釋有一定道理,但之所以呼昭君墓為 「青塚」,其中更多的應該是凝聚著當地人們對昭君的敬慕和頌揚之情。



昭君墓

  昭君墓,又稱「青」,蒙古語稱特木爾烏爾琥,意為「鐵壘」,位於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南呼清公路9公里處的大黑河畔,始建於公元前的西漢時期,是由漢代人工積土,夯築而成。墓體狀如覆鬥,高達33米,底面積約13000平方米,距今已有2000餘年的悠久歷史,是中國最大的漢墓之一。現為內蒙古自治區的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除了呼市南郊的昭君墓,在內蒙其他許多地方都有昭君墓,據統計,這樣的昭君墓多達十多座。這說明,各地百姓都愛戴昭君,都希望和她親近,並得到她的護佑。從前,百姓們逢年過節總要到昭君墓前焚香祭奠,而今,這種祭奠升格為呼市一年一度的昭君文化節,這個節日已成為呼和浩特市的標誌性文化。

  昭君墓被歷史學家翦伯贊先生譽為「一座民族友好的歷史紀念塔」,而對昭君和昭君出塞的評價,歷來成為後世文人和史家們繞不開的話題,有關昭君的詩歌、戲劇、音樂和繪畫作品,可謂數不勝數,單從詩歌作品來看,在兩千年的歷史中,大體上經歷了一個從「憐其遠嫁」到「贊其所行」的過程。

  最早的詩歌是與昭君同時代的焦延壽的《萃之臨》和《萃之益》,前者謂: 「昭君守國,諸夏蒙德。異類既同,崇我王室。」後者謂:「長城既立,四夷賓服。交和結好,昭君是福。」焦延壽比昭君還要年長,他把昭君出塞看成是為國家築起了一座長城,並把「交和結好」肯定為和親的主旨。即使在今天,這種認識也是相當深刻的。

  但自魏晉至唐,文人們的整體基調是「憐其遠嫁」,始作俑者是晉代「石崇斗富」中的那個石崇。在《王明君辭》中,石崇把昭君出塞的悲怨推上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哀郁傷五內,泣淚沾朱纓。」認為出漢宮、奔塞外是「昔為匣中玉,今為糞上英」。口氣中,十分蔑視匈奴這樣的邊境民族。

  「憐其遠嫁」的代表人物應該是唐代大詩人李白、杜甫和白居易。這三人落筆,沒有大漢族主義的偏激,而是賦予了「昭君怨」以無限優美的意境。李白謂「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杜甫謂「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都是相當值得人細細吟味的。白居易則把「怨」的矛頭轉向君王:「自是召恩薄如紙,不須一向恨丹青。」

  但自中唐至宋,一直到元、明、清,對出塞持頌揚態度的詩詞多起來。唐人張忡素詩云:「仙娥今下嫁,驕子自同和。劍戟歸田盡,牛羊繞塞多。」盛讚和親帶來的和平景象。明朝人趙介在《題昭君圖》中又提高了一個層次:「旁人莫訝腰肢瘦,猶勝嫖姚千萬兵。」這裡的「嫖姚」代指霍去病,意思是,旁人不要驚訝昭君削肩細腰,她比霍去病的千軍萬馬還要更勝一籌。

  在所有「贊其所行」的作品中,就思想境界來說,應首推王安石的《明妃曲》。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位北宋時期的悲情改革家,堪稱王昭君的千古知音。在《明妃曲》裡,王安石以幾乎潛入王昭君內心世界的寫作狀態,描摹出美人在漢宮中的感受:「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然後,他並不從民族大義出發,而是從人性出發,從人生哲學的高度,發出「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的驚世駭俗之論,在他看來,皇帝的詔幸實在是不值一提的所謂「恩寵」,而胡人的真誠相待使昭君獲得了平等的人格,這才是千金難求的。人生的最大快樂莫過於「知心」,昭君主動請行,不就是為了奔著尋找「知心」而去的嗎?在無視個人感受的時代,獨獨只有這個北宋時的王姓本家抓住了王昭君的真心。



昭君墓前的呼韓耶單于與昭君塑像

  藍天、白雲、草原,這些都能見證他們的愛情,也能見證他們開創的和平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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