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歷史上晚清時中國哪座城市被稱為色情之都
導讀:晚清時期的上海是中國的色情之都,上海灘上妓院林立,煙花女子之多恐不光為中國之冠,在世界各個大城市中也赫赫有名,人稱「妓館之多甲天下」:「早在咸豐、同治年間,全國各路風流女子便紛紛進軍上海,其中人數最多、最有勢力的要算蘇州、揚州、廣東等地的妓女。」
當時人形容「洋場十里,粉黛三千」,算是謙虛的。根據二十世紀初的統計,公共租界華人女性中妓女所佔比例高達12.5%,也就是說當時租界87894位華人女性中,按此比例,妓女人數將達10986人。「而當時公共租界中的男性居民(除兒童外)只有176605人,也就是說成年男人與妓女比例為17:1,這種比例之高觸目驚心。在民國年間,上海娼妓業的發展勢力有增無減,1934年《申報》估計,妓女在上海總人口中的比例要比東京、芝加哥、柏林、倫敦等世界著名大城市分別高出1至7倍。」(引自樂正《上海人的社交實質和消費性格》)
上世紀二十年代,上海知縣陳其元認為上海妓院「有名數者,計千五百餘家,而花煙館及鹹水妹、淡水妹等等尚不與焉。」查閱這一系列資料,就知道當時的上海是怎樣一個縱慾的花花世界。很多傳統人士看不下去:「上海地方遂同化外,上海男女淫糜無恥,為中外所羞言。」上海在當時確實相當於一大特區,成為幾千年中國封建社會滋生的異端,一朵「惡之花」。你分不清哪些是它的罪惡,哪些是它的美麗,全部混淆在一起。上海的娼妓分為書寓長三、麼三、二三、鹹水妹、淡水妹、女堂倌、野雞等諸多檔次。其中長三書寓即高級妓院,1898年就己有213家。二洋涇橋一帶甚至還有一系列打著白種女人招牌的外國妓院,對中國富人並不拒絕:「華人能效洋語,亦洞入迷香。」懷揣重金想進去一覽西洋景的上海闊少也不少。
1891年《申報》披露了色情業價碼:「花煙間結以洋蚨一角,盡可捉胸捺肚,消遣綺懷,既得親粉澤脂香,又可作煙霞供養,以故學業未成之輩,失足於此者幾多若恆河之沙。至於台基,苟得入其門得先洋一元,即可招蕩婦以薦枕席,且又門深徑僻,人不得知。凡欲參歡喜禪而又畏師友箴規者,鹹於此借經也。」文中提及的「台基」指勾引良家婦女賣淫的出租房。
上海人還熱衷於叫局、吃花酒、打茶園等等,相當於後世所謂「三陪」。各行各業「成功人業」把妓院改造成了社交場所,在風月場上一邊娛樂,一邊會友甚至談買賣。「所謂侯伯將相、督撫司道、維新志士、遊學少年、富商大貿、良工巧匠者,乃於此宴嘉賓焉,商要事焉,論政治焉,定貨價焉,以謔浪笑傲之地為廣通聲氣之地,以淫穢猥瑣之處為辦理正事之處,非特不知羞恥,抑且不成事體。」據說連曾任北洋水師提督的丁汝昌,都為一睹上海名花胡寶玉之芳容,專程前往其寓所吃花酒。在這位甲午海戰的敗軍之將眼裡,肉彈是否比炮彈更難以抵擋?上海灘的花天酒地,使多少人樂不思蜀,忘卻了國門外的炮聲隆隆。
到了清末,上海成了維新派、革命黨的巢穴。潛伏在租界內的某些維新黨人,也頻繁出入花街柳巷。不知在此接頭、聯絡以遮人耳目呢,還是想從煙花女人中發展一些新成員?魏紹昌《吳趼人研究資料》裡,記載有一首打油詩,彷彿驚呼「革命黨也好色」:「娘子軍降革命軍,絕無形跡弭妖氛。可憐一例閒脂粉,夜向全閶代策勳?」一邊打江山,一邊擁美人,上海真能讓這些「潛伏者」兩全其美嗎?
舊上海妓寮裡雲集的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敵我不分,都把石榴裙視為這國中之國的小國旗了,頂禮膜拜,把內戰、外戰全拋諸腦後。南京有秦淮河,北京有八大胡同,上海的各國租界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英租界內的四馬路(即今福州路),更是高挑起風月無邊的大旗,提供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同治年間以後,四馬路就扶搖直上成為「上海第一街」。民間口目相傳的「廣告語」 :天下數上海租界最繁華,上海租界又數四馬路最熱鬧。「花月勝場,所在皆有,妖姬艷服,巧笑工顰,市肆之盛,各埠第一。」
瘦鶴詞人《遊滬筆記》,形容四馬路的活色生香為世界之最:「樓台十二、粉黛三千,竟北裡之笙歌,沸東山之絲竹。金尊檀板,漫天選夢之場,冶葉倡條,遍地銷魂之墅。紅窗窈窕,氣現金銀,碧玉玲瓏,身含蘭麝,固己極人生歡樂,盡世界之繁榮矣。」《滬江商業市景詞》,當然不會遺漏讓人心旌搖蕩的四馬路。「四馬路中人最多,兩旁書寓野雞窩。戲園茶館兼番菜,遊客忘歸半入魔。邀朋閒步去看花,一路行來讓馬車。最是動人留盼處,龜肩高坐小嬌娃。」
四馬路也是當時的大款帶小秘坐出租馬車兜風即所謂「出風頭」的地方:「挾妓同車者,必於四馬路來回一二次,以耀人目。」許多人逛四馬路正為了大飽眼福,體會驚艷的感覺。車上的帥哥美女更因此賺足了回頭率:「四面週遭馬路開,輪蹄飛處滿塵埃。五陵挾妓並肩坐,十里看花轉瞬回。」其實四馬路不足三里長,跑一遍分明不過癮的,要加一兩個來回。狎妓冶遊,在上海能如此公開化,彷彿生恐天下人不知,因而招搖過市——其心理確實讓人搞不懂。估計跟不以此為恥、反以此為榮的世風有關吧。
舊上海,一個可以赤裸裸地展覽酒色以炫耀財氣的地方。在這裡,一切都是有價的。人們紛紛用有價哪怕是天價的東西來裝扮門面並滿足虛榮心。看來我說彼時之上海是中國最虛榮的城市並不為過。上海最早的「時裝表演」,不是在T台上進行的,而是由挖空心思吸引男人眼球與錢財的妓女們自發參予的,時髦的妓女引導著服飾新潮流,她們本身已構成這座城市流行色的風標。同樣,上海最早的「選美」,也是在妓女中舉行的。1891年3月23日《申報》,回顧了上海始於1882年,1883年和1884年連續舉辦的選花榜活動。
到了十九世紀末最後幾年,作為上海色情文化業一大象徵的花榜評選活動,越搞越大。上海各種娛樂場所的妓女紛紛報名參加,在報紙上刊登玉照及簡歷,還像競選議員一樣四處拉選票,舉行才藝表演,接受媒體採訪,不斷製造花邊新聞。花榜根據投票評選狀元、榜眼、探花等名次,妓女們參予得比才子趕考還積極,都希望金榜題名而一夜之間成為「明星」。有錢有勢的嫖客也把風月場當成賭場來玩,重金押寶,瘋狂追棒,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甘當名花的粉絲。報業文人即那時代的娛記,更是推波助瀾,對進入備選名單的妓女評頭論足,寫出熱情洋溢的推薦語。
試看1897年花榜狀元張四寶的薦評,刊登在花榜揭曉之日的遊戲報上,引起當期報紙脫銷:「蕤蕤者葩,娟娟其韻,波寫明而花寫媚,神取法而情取幽……端莊沉靜,柔媚可親。張墅愚園,蹤跡罕到。舉止嫻雅,有大家風。美麗天然,風神嫻雅,珊珊仙骨,矯矯不群。天仙化人,自然丰韻,翩然入座,鶴立雞群。昔人謂美人之光可以養目,睹此益信。」哪像是在評妓女,分明在誇天仙呢。曹植寫《洛神賦》也沒敢如此不吝筆墨。不知哪些花界狀元、榜眼、探花聽到如此華麗的頒獎辭,是否有被捧到天上的感覺?該如何致答謝辭呢?更有意思的是,評委們、娛記們還因各自喜好迥異,在不同的紅粉陣營裡做護花使者,彼此卻打起筆戰,互加攻伐,都是一副勝券在握、捨我其誰的架式。彷彿在捍衛真理。
不管怎麼說,花榜逐年評選下來,確實造就一批花界的明星,被街談巷議,其身價也像股票一樣被「追星族」們哄抬上去。後來,從「選美」中再「選美」,還封了上海花界「四大金剛」 :林黛玉、胡寶玉、張書玉、陸蘭芬。名妓就是這樣煉成的。《紅樓夢》中林黛玉若是真人,聽說自己的名字被如此濫用,還不得再氣死一回?不知上海灘上那位借用林黛玉名義打天下的「巾幗英雄」,是否長得真有幾分林妹妹柔若無骨的風韻?否則哪來的信心?沒準,是哪位迷戀《紅樓夢》的嫖客創意?他覺得自己真的從三千粉黛中找到林妹妹的替身。這位滬版「林黛玉」,是擔任《遊戲報》老闆的海派小說家李伯元在張園茶座一眼看上的,從此他幾乎每天都去張園喝茶應酬,並且在自己策劃的選花榜活動中將其一舉捧紅。
「四大金剛」中的陸蘭芬更是一大交際花,結識的都是富豪高官,有一年舉辦生日宴,轟動上海灘:「門懸彩禮,雇警察兵為之彈壓。至日,來祝壽者或馬車、或肩輿,紅頂者、藍頂者,蓋無六品以下冠服焉。入壽室叩拜之禮,蘭芬一子,甫五六歲,居然衣冠回拜。……於乎盛矣,北裡稱殤。大人、先生乃為之紆尊降貴,何物蘭芬,乃能作此空前之舉動?」陸蘭芬頗有上海灘上女王之勢,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這或許就是美的魅力、性感的魔力吧。上海不滿足於創造金錢的神話,還想創造美的神話,性的神話。拜金之徒又都是好色之徒,紛紛為神話的揭曉捧場。這是上海繁華夢中最離奇也最艷麗的一出,是上海的夢中夢。
直到1949年上海解放,才驚破十里洋場的霓裳羽衣曲。新中國成立後,上海妓女的改造,也是很讓人關注的。我的朋友張者在長篇小說《老風口》裡寫到在新疆軍墾部隊中接受勞動教育的上海妓女,不會是他瞎編的。他說:第一批在湖南招收的女兵有八千多人,後人稱為「八千湘女上天山」。第二批是山東女兵,就是首長說的「山東大蔥」。第三批進疆的是上海女兵,也就是首長說的「上海鴨子」。從上海招的女兵是為了解決起義部隊的一些軍官和部分年齡大的老兵的婚姻問題。在上海招收的女兵不多,分到該軍墾部隊的大約有九百多人,這些所謂的女兵都是解放前舊上海的妓女,上海解放後這些妓女當然也就失業了,這些妓女都進了學習班,進行了教育改造,讓她們重新做人。改造後的妓女主動提出離開上海,脫離過去的環境重新生活,這樣有一部分就到了新疆。她們嚮往著雪山草地,在藍天白雲的召喚下,要去那遙遠的地方尋求新的生活。
當時確實有一些上海妓女,遠赴天山,在荒涼之地走上自新之路。她們若偶爾回憶起昔日上海灘的燈紅酒綠,確實像夢一樣,讓人說不出是真的還是假的。